天才矇矇亮,臉上頗有憔悴之色的馬周已經起床,推開窗戶,一股寒氣登時撲面而來,引得他渾身哆嗦了下。
身後的被窩裡響起李善毫無睡意,中氣十足的喝罵聲,“還下著雪了,吃撐了開窗戶?!”
自從抵達館陶,馬週一直是和李善睡在一個屋,畢竟地方太小,還好是兩張床,不然李善肯定將馬周踹到地上去睡……這廝太邋遢了。
“已經停了。”馬周委屈的說:“某此次……用你的話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如此無禮……”
三州聯軍出戰,又是兩個方向夾攻劉黑闥所部,期間溝通主要是靠馬周完成的,的確功勞不小。
李善探頭看了眼窗戶已經被關上,才哼了聲,“你也承認只有苦勞沒有功勞了?”
馬周啞口無語,罵道:“旁人都言你溫文儒雅,仁義為先……”
李善愣了下,不由自言自語,“是了,是了……為何……噢噢,必然是近墨者黑,都是凌伯帶壞了……”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在屋外響起,李楷提高嗓門,“懷仁,凌先生都到了,還不起來?!”
得,這次是背後詆譭被逮了個正著,李善穿好衣服出門不意外的看見凌敬那張黑臉,只能訕訕上去說了幾句軟話……後面的事還得這老頭兒出力呢,別到了這時候尥蹶子。
李楷好笑的看著這一幕,好友在京中一度處境艱難,但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從來泰然自若,即使在秦王面前也能激言相向,不料如今面對凌敬卻是這副模樣。
等李善洗完臉刷完牙,對門的周氏端來飯菜,李楷這才說起正事,“聽聞昨夜程名振斬劉黑闥首級?”
“嗯。”李善隨口應了聲,偏頭看了眼周氏,“這是蘿蔔?”
“呃……是萊菔。”
凌敬是個人精,早就看出了端倪,周氏孤苦伶仃寄人門下,才雙十年華在蘇家不尷不尬,蘇母讓周氏每日送來房事,蒐羅衣物洗滌,顯然是有意送出門。
李楷在一旁追問,“聽聞是懷仁許之?”
“老母妻兒之死,如此大仇,不共戴天。”李善解釋道。“更何況,道玄兄、田總管此番大勝,犯點小錯,甚是討喜。”
李楷若有所思,這個思路不僅適合李道玄、田留安,同樣也適用於李善本人……這段時日,李楷也住在這條巷子裡,全面知曉李善這一個月在山東河北的所作所為。
可以說,劉黑闥之敗是有其必然因素的,但卻在這時候敗北……或者說趕在東宮太子李建成出征之前敗北,李善是起到不小的推動作用的。
一旁的凌敬可沒那麼好糊弄,冷笑道:“德謀視此子何許人也?”
李楷聽聽這話有點不太對,眨眨眼沒吭聲。
沒人搭臺,凌敬只能咬咬牙繼續往下說:“諸番謀劃,無不深遠,許程名振斬殺劉黑闥,何等大事,他日回京,若東宮以此尋釁……”
“這個……”李楷向好友投去詢問的視線。
的確如此,許程名振斬劉黑闥首級,太子李建成可以,秦王李世民可以,齊王李元吉可以,甚至淮陽王李道玄也可以。
但尚未出仕,名義上只是隨軍打理糧草賬目的李善,不可以。
說得好聽點,這叫狐假虎威,那隻老虎自然是李道玄,這個鍋他八成也願意來背……但李善不這麼想,因為連李楷都從尉遲寶琳那聽到了訊息,顯然李善、李道玄沒有封鎖訊息。
說的難聽點,這叫以下克上……哪個上位者想要這種下屬?
面對李楷的疑惑,李善輕笑一聲,“昨日永濟渠邊,大戰未起之際,程名振言若許其斬劉黑闥首級,則日後受秦王驅使。”
凌敬眉頭一挑,心裡的疑惑更加深了……不是為了程名振,而是為了秦王李世民。
這顯然是李善給秦王送上的一份厚禮。
但為什麼面前這個少年郎那麼看好秦王?
按理來說,就算李善明晰朝局紛爭,但尚未入秦王府,他如何判定秦王必能奪嫡?
縱橫沙場不敗,所向無敵,最終卻在朝局中落敗身死……這樣的例子,凌敬能不斷氣的連續報出幾十個名字。
你秦王再能打,難道比得上白起、李牧、周亞夫、衛青這樣的名將?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朝局紛爭,而是事敗必然身死的奪嫡戰場。
李楷微微蹙眉,“年初隨殿下征伐河北,某也知程名振之名,其人頗有膽氣,於洛洲城西擊鼓,使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