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騎兵漫山遍野,沉重的馬蹄聲響徹方圓幾十裡之內,高舉的汗旗隱隱可見,十餘萬大軍將顧集鎮前後左右圍的水洩不通,就連斥候都放不出去。
城頭上的李善眺望良久後才慘然一笑,故作輕鬆道:“看來頡利無功而返,幸哉幸哉。”
雖然訊息斷絕,但如此大軍圍困顧集鎮,自然是因為沒能攻破雁門……這是個簡單的判斷。
一旁的張士貴和薛萬徹都面無表情,頡利可汗無功而返,攻打雁門關半個月了,按道理來說應該糧草不濟,儘快北返五原郡才是……但如今卻死死圍住了顧集鎮,八成是知道了你就在這兒。
這個道理他們明白,李善更明白。
在陽臺上閉目養神,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初唐,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無數畫面在李善腦海中閃現。
苦笑著的李善思緒越飄越遠,說不定這是一場夢,說不定死了之後又回到那個陽臺,說不定驚醒自己的是醫院同事半夜打來的電話……
用力捏了把胳膊,疼痛從神經系統清晰的反應到腦中……李善不由吸了口氣,太用力了點。
想到這,李善定了定神,但眼角餘光瞄了瞄身邊這兩位,有些愧疚啊,自己自以為是,將兩位初唐名將陷在了這兒……誰想得到突厥會突然大舉而來。
呃,但頡利可汗絕對是預謀已久,絕不會是因為自己……他想的是劫掠河東。
號角聲突然響起,三人凝神望去,數十萬馬蹄踏濺起的塵土幾乎遮天蔽日,但並沒有向前進發,而是向後退去。
不多時,一名突厥騎兵賓士而來,高呼道:“故人請見邯鄲郡王。”
“故人請見邯鄲郡王。”
張士貴、薛萬徹一左一右看過來,果然是來找你的!
李善暗暗啐了口,麻痺你阿史那·社爾每次都要碰一面,想搞基嗎?
寨堡外的騎士還在一遍遍的高呼,城頭上無數道視線投來,或許阿史那·社爾是為了試探確認一下……畢竟當日攻打顧集鎮毫無寸進,但城內士卒誰都知道李善就在這兒。
能不出去相見嗎?
李善在心裡盤算了下,不出去,突厥就不會攻城了?
只怕難,人家頡利可汗都率兵將顧集鎮圍成水桶了,不打是不可能的。
而且不出去,唐軍士氣……不用說,肯定大落,就連薛萬徹、張士貴都怕要心生不忿。
我們拼死拼活堅守寨堡,雖然是為了自己,但也是為了你……關鍵是人家就是來找你麻煩的,而你居然都不敢露面?
“既然突厥後撤,又有故人相邀,武安兄、萬徹兄不如齊去一見如何?”李善笑了笑,轉頭吩咐,“還請七叔率百餘親衛護佑一二。”
朱瑋看了眼城外,百餘突厥騎兵緩緩而來,停留在弩箭範圍之外,小聲道:“大郎,或許能用床弩?”
其實唐朝如今是不製作床弩的,顧集鎮的三座床弩還是從關內道調來的,都是南北朝留下的老古董,雖然射程遠,威力巨大,但使用步驟非常繁瑣,而且不耐用。
張士貴遲疑了下,低聲道:“如此偷襲,或許……”
畢竟是陣前敘話,冒然襲殺,有點不太厚道……有點兩國交兵,不斬使者的意思。
“如此偷襲又如何?”和胡族打了很多年交道的薛萬徹嗤之以鼻,“你以為突厥就是什麼好鳥了?!”
“能多殺一個都是好的,反正邯鄲郡王在此,突厥不破城必不罷休!”
李善訕訕的笑了笑,沒話說也沒臉反駁,只能轉頭吩咐,“等敘話之後,再行發射……七叔留下吧,讓君昊領親衛出城。”
朱瑋點頭應是,張士貴轉頭瞄了眼,這位中年人到底是什麼來歷,隨薛萬徹衝陣犀利無雙,守城時指揮士卒一板一眼,就連少有人會用的床弩都很精通。
當城門開啟,百餘騎魚貫而出的時候,阿史那·社爾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在這兒……他回頭看了眼頡利可汗,只見這位草原雄主臉色鐵青,面露殺機。
不快不慢的趨馬向前,李善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和笑容,但看見阿史那·社爾之後,不禁怔了怔。
第一次相見是在館陶城外,第二次是在馬邑城外,兩次雖然最終都是李善佔了上風,但阿史那·社爾沉穩的形象給李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此刻,李善一眼掃過去,阿史那·社爾身上鎧甲明顯有些不合身,坐騎也不是前兩次那頭灰黑色的神駒,最重要的是,這廝的臉上帶著一道不算深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