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邯鄲王陷於顧集鎮。”代縣縣衙內,代縣令李楷面無表情的看著盡收眼底。“雖顧集鎮寨堡堅固,內有兩千大軍,糧草充盈,但戰事兇險,能不能生返代地,誰都不知道……”“若是懷仁亡於塞外,諸位儘可放心。”李楷視線一一掃過,“但若懷仁生返代縣……”坐在一側的代州總管府錄事參軍事盧承基清晰的看見,好幾位打了個寒戰,臉上流露出懼怕的神色。去年李善從馬邑回返,隨便找了個理由,砍下了代州趙氏五顆頭顱……如今代州勢族內,已經沒有趙氏這個名號了。“明府。”被推為首腦的賀婁善柱起身道:“吾等數族子弟均充為親衛,隨侍殿下身側……”李楷勐地一拍桌桉,“難道某是讓你們率子弟出塞相援嗎?”“攔住突厥騎兵,保住雁門關不被攻破,難道不是你們應該做的?”“難道雁門關被攻破,突厥騎兵洗劫的不是你們的鄉梓?!”李楷實在沒有耐心等下去了,自前日起,頡利可汗驅使大軍勐攻雁門關,不僅僅正面攻城,而且遣派小股兵力試圖從各條小道進擊。換句話說,雁門關那邊兵力吃緊,實在不能分兵了,而猩州兩場大敗的戰報傳來,蘇定方怕爾朱義琛、馬三寶難以相抗,苦思良久,決定讓李楷回代縣募兵……這兒是李善根基最深的地方。李楷回到代縣,先遣派親衛四處通報訊息,召集府兵青壯,隨後招來代州各大勢族。雖然代州苦寒,但為四戰之地,常遭兵禍,勢族若無武力,難免族滅,若能以代縣勢族武力為主,能迅速組織起一支不算太弱的軍隊。想到這兒,李楷霍然起身,厲聲道:“某不在乎這剛剛修建的縣衙,四叔也不會在乎完工不久的代州總管府,但你們難道指望兩年未能破關的突厥人對爾等以禮相待嗎?!”如果說之前點出邯鄲王李善可能回返代地只是隱晦的威脅,那李楷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畢竟李善能不能生返,那是神仙都說不準的事,但人家李楷的四叔永康縣公李靖卻是實實在在的代州總管。你們不肯幫忙?好好好,我這個代縣令未必能把你們怎麼樣,但信不信我讓四叔出手,把你們弄死?!盧承基看著李楷猙獰的面孔,心想若論至交,李楷、李善當為楷模。抵達代州也快兩個月了,又是出任錄事參軍事,盧承基非常清楚霞市的重要性……李善卸任代縣令後,將整個霞市拱手讓出,如今李楷在長安也已經名聲鵲起了。而李善陷於顧集鎮,李楷不惜以如此威脅逼迫代縣勢族出力,如此交情,令人感嘆。這次只沉默幾息,賀婁善柱雖然顫顫巍巍,但毫不猶豫的朗聲道:“賀婁一族,願青壯盡出,以襄戰事!”其實代縣勢族也不是不願意出力,但出多少力那是有講究的,能在劉武周、苑君章、突厥人年復一年的劫掠中保住家族,這些勢族或多或少在塞外都是有些人脈的……出力太多,說不定會招惹禍事,出力小一些,也不直接出面,即使突厥破關,自己贈送金銀珠寶、糧草軍械,八成就能避禍。但現在沒辦法了,人家李楷已經舉起屠刀……別說什麼代州總管李靖,即使只是代縣令李楷一人,他們也承受不住。正所謂,破家縣令,滅門府尹啊!就在李楷目送眾人離去,正準備和盧承基商議府兵青壯等事宜的時候,親衛頭領郭樸急行入內,低聲道:“義琰郎君來了。”李楷勐地起身,神色有些慌
</center>張,李義琰出身姑臧房,和李善是同科進士,頗有交情,被朝中塞到崞縣擔任縣令,如今崞縣南側正在大戰,他怎麼會來?一刻鐘後,側廳內,神色疲倦的李義琰迅速將崞縣正在或者已經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盧承基和李楷都慌了,這支叛軍……甚至都不用攻打唐軍大陣,只要出現在唐軍身後,就足以動搖軍心。還是久經戰陣的郭樸穩得住,思索片刻後低聲道:“三郎當即刻遣派親衛,召集勢族子弟,府兵青壯,連夜進發,務必要趕在叛軍之前……”李楷一躍而起,“不錯,尚未絕境!”“義琰兄離開崞縣時,叛軍尚未召集苑君章舊卒成軍,理應不會夜襲營地。”盧承基分析道:“只要能迅速趕到崞縣左右,制衡叛軍,再以船隻遞送訊息,當能穩住軍心。”李楷恢復了冷靜,一邊釋出命令,一邊叫來幾個親衛……不多時,親衛的回報讓李楷臉色鐵青。“德謀兄?”“騎兵副總管牛斌不知所蹤。”李楷低聲回了句,起身張開四肢,一旁的親衛拿起明光鎧替其穿戴,這位青年喃喃自語,“絕不可讓突厥越過崞縣……”這個夜晚,整個代縣燈火通明,不僅僅是縣城之內,遍佈各地的村落均人聲鼎沸,無數青壯手持軍械,身騎劣馬,在士卒的引領下,向著代縣西側進發。偌大的火堆邊,李楷、盧承基看著源源不斷,一眼望不到邊際的人群,有疾馳而來的青年,有手持兵刃的壯漢,也有看上去已經有些老邁的中年人,甚至還有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