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總管府早在上一代代州總管李大恩戰死的時候就付之一炬,直到去年末朝中下令重設代州總管,這才開始修建。
與其他地方不同,代州盛產紅磚,所以比慣用的工程要少耗費很多人力物力,早在溫彥博巡視代州的時候就已經完工,這幾個月陸陸續續又添置了些物器,已經很有些模樣了。
李善其實很少在代州總管府辦公,屬官也非常少來這兒,一方面各人都承擔重任,另一方面畢竟代州總管李藥師還沒有到任。
即使是經常處理公文往來等文桉工作的錄事參軍事也並不常來,前一任是薛萬徹,如今已經轉入軍中,出任蘇定方的副手騎兵副總管,而後一任是太子舍人盧承基,因為初到任,經常往外跑。
李善選了側廳坐定,斜眼瞥了瞥盧承基,這位范陽盧氏子弟還真不一般,文采出眾也就罷了,卻能沉心於實務,世家子弟中這種人並不多。
要知道全天下的州府中,代州是最獨特的,獨特的地方不在於直面突厥,而在於掌管他的是個穿越者。
李善這個穿越者的影響力幾乎蔓延到了代州各個角落,各個階層,若盧承基不能沉下心,別說實際掌控權力了,八成會被下面的人架空。
“事情大家都知曉了吧?”李善端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說:“永康縣公推遲到任,暫由孤統領代州事務。”
下面沒人吭聲,大家都心裡有數,李靖滅南梁,平嶺南,破江淮,是一代名將,又出身隴西李氏,得陛下信重,抵禦突厥……估摸著問題不大。
但邯鄲王李善雖然對陣突厥屢有大功,但從未有過統領全域性的經驗,之前山東魏縣大捷,李善也只是出謀劃策而已。
對李善還算知之甚深的張公瑾不由得看向了蘇定方,如果李善不能親自領軍,那就應該是這位了。
果然,李善第一個點名的就是蘇定方。
“蘇定方,點揀代州全軍,不得有誤。”李善加重了語調,“軍中事務,皆託付於你。”
這句話不是說給蘇定方聽的,而是說給其他人聽的,年初雁門大捷之後,蘇定方就牢牢的掌控住了代州軍,無論是爵位、官職更高的馬三寶,還是代州司馬爾朱義琛都不敢冒犯。
今日此地特地強調,無非就是為了確立蘇定方在軍中無二的地位。
張公瑾心裡也有數,段志玄之所以被攆走,明面上的理由是軍中飲酒,苛待士卒,但實際上是對蘇定方愛答不理,不聽調配。
“遵殿下之命。”蘇定方起身接令,其他人都沒吭聲。
李善微微頷首,如果出了什麼變故,蘇定方麾下大軍是自己最可靠也最得力的依仗,說的透一點,別說薛萬徹、盧承基了,關鍵時刻,秦王一脈的張士貴、張公瑾他都信不過。
即使是表舅爾朱義琛,和堪稱至交的李楷都難說……李善能完全信任,並且在歷史上有著與能力匹配的偌大名聲的,只有蘇定方一人。
親自領軍坐鎮,李善是完全沒有信心的,其他的不說,在顧集鎮設寨,與馬邑、雁門關成掎角之勢來對抗突厥,最早的確是他提出來的,但將其效用一一描述,並且讓他下定決心的就是蘇定方。
如果突厥繞過了顧集鎮,如果突厥同時攻打雁門關或者馬邑,如何調配兵力,是否出擊……這些都在李善能力範圍之外,而他能信任的,也只有蘇定方了。
李善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其他人都好說,馬三寶來代州就是做個幌子,爾朱義琛不會搞事,張士貴駐守顧集鎮,張公瑾管理軍屯,唯一可能和蘇定方發生衝突的只有薛萬徹。
最要命的是薛萬徹和蘇定方本就有仇,而後者管束軍中,有點周亞夫細柳營的味道,一旦發生衝突,只怕要壞事。
但若是將薛萬徹調走……只怕這憨貨當場就要鬧起來,李善想了想先摁下不提,心中暗罵,本應該都是李靖的事,現在好了,全砸在自個兒身上了!
許久都無人言語,氣氛有些壓抑,新任錄事參軍事盧承基咳嗽兩聲,“殿下,聽京中訊息,陛下有意使應國公出鎮江南?”
個個都是訊息靈通的主兒,李善暗罵了句,自己最早接到的是李楷那邊送來的訊息,今日早上才接到凌敬的密信,顯然,凌敬是要先和李世民那邊商議完。
李世民也不確定會不會是武士彠出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這需要視李孝恭會不會返京,以及江南會不會再起刀兵而定。
如果一切順利,李孝恭返回長安接受問詢,江南也沒有再起戰事,武士彠應該會南下以長史掌揚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