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破涇州的戰報,讓屋內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難道梁師都在吞下三州之後,還要大舉南下?
難道梁師都身後還有援軍?
難道突厥已然發兵了?
眾人都清楚關內道西北部的地勢,從距離上來說,梁軍經涇州撲向長安,這是最快的路徑,但在實際操作上很難做得到。
涇州東側有慶州、寧州、邠州,梁軍欲攻涇州,唐軍會從側翼威脅,比起來,隴州更合適,雖然繞道,但西邊的隴右道面臨草原壓力,東邊只有涇州,而且還有汧水相隔。
武德五年,數千突厥偏師就是攻破靈州,南下原州後侵入隴州,破大震關,使得長安震動。
梁師都沒有道理試探性的攻打隴州,卻以重兵攻打涇州……眾人心思不一,張文瓘、張文禧甚至常達本人都忍不住考慮,或許是涇州刺史宇文歆也很廢材,比常達更廢材?
但短暫的沉默後,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陛下!”
“仁壽宮!”
前者是隴州長史楊則,後者是邯鄲王李懷仁。
梁師都沒那麼好的胃口,李善也不相信賀遂在扯謊,梁軍應該的確是試探性攻打隴州,突厥那邊應該還沒有什麼動作……那麼,襲入涇州的梁軍直撲仁壽宮應該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李善心思急轉,如此一來,很多事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比如為什麼至今還沒有援兵抵達隴州,為什麼陛下還沒有指派大將總領諸軍,為什麼梁軍會試探性攻打隴州……這是在牽制隴州兵力。
“前日涇州刺史兵敗,若是梁軍急下,應該已經……”常達慌了,只看向李善,“殿下,怎麼辦?”
常達雖然拙於軍略,但心思卻轉得快,隨即又提起心來,至今陛下還沒有指派大將來隴州接手戰事,這說明仁壽宮那邊很可能出了問題。
楊則陰著臉道:“若是梁軍直撲仁壽宮,應該戰事正酣……隴州尚未接到求援軍報,不過岐州本地的府兵應該已經去援了。”
這叫按下葫蘆起了瓢啊……李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這也算是自己這隻穿越蝴蝶引起的連鎖反應了。
自己在河東北地攪風攪雨,提前引發了東突厥的內亂,更直接導致任城王李道宗與襄邑王李神符的對調。
原先盯著梁師都的是李道宗與段德操,現在李神符來了……梁師都撿軟柿子捏,異軍突起,一舉拿下了三州之地。
但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不管是從明面上還是暗地裡,李善都不能接受梁軍攻破仁壽宮的後果。
無論是李淵身死還是李世民身死,對於李善來說都是個悲劇,如果李淵、李世民同時身死,那李善的處境就很難說了,畢竟知曉內情的李德武、裴淑英是沒什麼分量的……
最慘的一種可能是,如果裴世鉅僥倖活下來了,而李淵、李世民身死,那李善只能立即選擇帶著母親狼狽逃竄了。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對頭,而且獨子還死在李善手中……呃,知曉訊息後的裴世鉅肯定會這麼認為的。
即使裴世鉅心裡約莫有數,也能細細查證,一方面自己和李善不會在分成勝負之前,向對方身邊親人下手,另一方面戰事經過也能仔細詢問,目擊者也不是一兩人。
但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李善估摸著裴世鉅恨不得生食自己的血肉。
連番的劇變讓李善神經有些疲憊,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的視線緩緩從各人的臉上掃過,低低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楊則起身拜倒:“但聽殿下指派。”
眾人隨之紛紛拜倒,“但聽殿下指派。”
李善深吸了口氣,“立即遣派斥候告知汧源縣,命隴州司馬藺興粲率兵南下岐州,急援仁壽宮。”小說
“今年初,去歲朔州、雲州大戰被擒獲的突厥諸將被送回五原郡,其他人倒是不妨事,唯獨阿史那·社爾此人,精於謀略,頗有心計,有梟雄之姿。”李善起身緩緩道:“如今阿史那·社爾助頡利可汗制衡突利可汗,據說五原郡已然開戰。”
“但孤實在難以放心,梁師都攻破靈州,必然遣派使者往五原郡……”
“隴州不可發兵南下,使防務空置。”李善看向常達,“還請常公留守華亭,以備敵軍來襲。”
常達立即應道:“分內職責,長史楊則長於軍略,軍中以其為首。”
李善微微頷首,轉身看向張文禧,“準備乾糧、清水,補充戰馬、軍械。”
其實在座的人都已經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