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拜見清河縣候。”
“崔舍人這是……”
司農寺內,趙元楷聽見外間亂哄哄的聲音,出門看見臉色難看的崔信,“崔兄,這是……”
畢竟是姻親,雖然是拐著彎論的,崔信勉強露出個笑容,“李懷仁呢?”
“又沒來上衙?”
“來了的,來了的。”趙元楷揮揮手讓看熱鬧的下屬滾蛋,小聲說:“殿下一早就來了,不過兩刻種前出去了……”
崔信依舊陰著臉,“他親衛呢?”
“也都跟去了。”趙元楷想起李善適才離去時候的臉色……比崔信還要陰鬱。
“倒是跑得快!”崔信咬咬牙,“逃回莊子去了?”
“下官不知。”趙元楷身為司農少卿,其實品級是比崔信高的,“不過,殿下離去之時,頗為憤慨,或許是有人陷害……”
崔信強忍著沒有罵出聲,建國七年,若論平康坊內盛名,誰能與那廝相提並論?
但這個該死的小賊,居然敢將那兩句殘詩流傳道平康坊去!
想了想,崔信起身,徑直出了皇宮,繞了幾個彎,進了延康坊的一處宅子。
剛剛進門,崔信就聽見一陣鬼哭狼嚎的求饒聲,張文瓘從後院逃出來,操著一根藤條的李善正一邊呵斥一邊追趕。
張文瓘慌不擇路往門口竄,冷不丁被崔信一把揪住了……那兩句殘詩流傳出去,李善和崔家都不可能,只可能是身為信使的張文瓘了。
李善操起藤條就是一鞭子下去,獰笑盯著張文瓘,“真有膽子啊!”
“懷仁兄,不是我,不是我……”張文瓘拼命解釋,“是楊思誼那廝!”
“他怎麼知道的?”崔信冷冰冰的問:“難道是懷仁告知的?”
看侄兒無言以對,崔信緩緩道:“知曉那木匣子裡兩句殘詩的,除了老夫和懷仁之外,只剩下你。”
昨日平康坊內,眾多世家子弟匯聚一堂,有人嘆息可惜邯鄲未至,又有人嘆息李推敲回京數月,未有新作……楊思誼丟擲了剛剛聽來的那兩句。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是李善以詩喻人,說的嚴格一點,都算是這對未婚小夫妻之間的閨房樂趣了……也難怪崔十一娘不肯跟崔信說。
但昨日獻舞的正巧是年初李善吟出那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胡女。
那首詩也是詠梅……也不知怎麼著,就傳出李善喜胡女的風聲,於是就有了齊王府的一位管事將那胡女弄出來送到日月潭李宅。
說得好聽點,不過是李善好風流,愛胡女罷了,甚至可以解釋為李善貌俊惜黑,所以喜白。
但在崔信、李善這個角度,這兩句殘詩等於是將胡女與崔十一娘並列了,兩人自然都是大怒。
不管是崔信、李善,還是崔十一娘,都不可能洩露這兩句,自然是要問責張文瓘。
這時候,張文瓘突然眼睛一亮,“還有大兄!”
崔信一怔,“文禧怎麼會知曉?”
“真的!”張文瓘拼命解釋,“前日夜間說與大兄聽的……肯定是大兄……”
說到一半,張文瓘勐地住了嘴。
“拜見姑父。”面無表情的張文禧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行了一禮,然後一腳將弟弟踹趴下,轉頭看向李善,“抽了幾鞭了?”
“說好了三十鞭,還剩二十七鞭。”
“聽聞邯鄲王雖溫潤如玉,但戰場殺伐決斷,曾在蒼頭河畔壘砌京觀,手段卻如此溫和?”張文禧板著臉說:“一百鞭吧。”
張文瓘臉色慘白,扯著嗓子吼道:“大兄!”
張文禧狠狠瞪了眼過去,“閉嘴!”
真真假假抽了足足一百鞭,李善才和崔信離去,張文瓘躺在榻上,委屈的說:“大兄,明明是你說出去的!”
“那為兄也不知曉是回贈表妹的!”張文禧恨恨道:“等著吧,姑姑那邊還沒收拾你呢!”
張文瓘臉上掛上兩道淚痕,這個鍋背的……
已經出了府的崔信斜著眼睛盯著李善,而李善卻笑吟吟的,“倒是委屈稚圭了。”
“嗯?”
李善小聲解釋了幾句,八成真的是張文禧說出去的,但這位並不知道內情……算了,反正這個鍋肯定是張文瓘來背。
“噢噢,此次文禧入京,一為管束稚圭,二為出仕。”崔信立即聯絡起來了。
楊思誼是中書令楊恭仁的長子,而楊恭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