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李善從來都不指望運氣,因為好運氣從來沒有降臨到他身上。
李善一直認為,周密的部署,勤奮、努力比運氣更加重要。
這一世,李善更沒有什麼好運氣,糟心的渣爹,攔在面前的河東裴氏……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難道不是靠自己,而是靠運氣嗎?
事實上,在這場雙方投入兵力超過二十萬的大戰中,李善是運氣最差的那個。
意外的被困在顧集鎮中,意外的被頡利可汗得知行蹤,舉薦的新任代州總管李靖將其視為籌碼……
甚至於適才率兵衝陣,李善部署下的弩箭突襲也沒能運氣好的命中頡利可汗。
但世事奇妙至此,在最後時刻,幸運女神對李善掀開了裙角。
斜斜射出的長箭並沒有筆直朝頡利可汗的方向飛去,而是向著東側,不偏不倚命中了高高的旗杆,精準的射斷了繩子。
剛剛將汗旗交給侍衛的阿史那·社爾目瞪口呆的看著汗旗如同一條死蛇一般垂在地上。
下一刻,戰陣經驗最為豐富的朱韋放聲大呼,「頡利斃命,頡利斃命!」
周邊的唐軍士卒無不士氣大振,合聲高呼,「頡利斃命,頡利斃命!」
甚至李善親衛中的代縣勢族子弟用突厥語高聲呼喊……陣中登時一片大亂。
阿史那·社爾還企圖將汗旗重新掛上去,但好不容易啾見一絲機會的張士貴哪裡肯放過,第一時間高聲指揮,剩餘的數百唐軍士卒在薛萬徹、王君昊的率領下拼死向前。
這一次,堅固的陣勢被一擊而破,看不見汗旗的突厥王帳兵心慌意亂,連連退卻,肩膀上血流如注的李善眼睛大亮,隨手撿起一柄長刀,翻身躍上朱韋牽來的戰馬,跟在王君昊身後趨馬狂衝。
身後的張士貴手指早就被弓弦割破,此時卻還手持大弓,一邊縱馬向前,一邊連發數箭,企圖將汗旗掛上去的侍衛被連續射翻三人。
頡利可汗面色鐵青,正要持刀衝鋒,一邊的阿史那·社爾卻拉轉馬頭,「大汗,大汗先走!」
誰都沒想到,在關鍵時刻,汗旗被射落,原本堅固的王帳兵被如此輕易的擊潰,唐軍破陣已是事實,縱然還有千餘兵力,但也來不及了。
現在的關鍵是,不能讓頡利可汗戰死此處,即使被數百唐騎追殺,但只要能稍稍遠離,就能重新懸掛汗旗,穩定軍心。
雙目似乎都要噴火的頡利可汗咬碎鋼牙,死死盯著興奮嚎叫的李善,撥轉馬頭往後。
薛萬徹縱馬飛奔,刀光一閃,高高的旗杆乾脆利索的被砍倒。
頡利可汗這一退,數百唐軍如同棋盤中衝出重圍的大龍,雖鎧甲破碎,雖體力枯竭,雖人困馬乏,但猶自不依不饒,盯著頡利可汗一路追殺而去。
東西兩路廝殺正酣,戰場的中心地帶卻出現如此古怪的場景,數百唐軍在萬軍從中,追殺坐擁數萬精銳的敵軍主帥。
雖然突厥兵力佔優,但在這兒,卻沒什麼太大的優勢,張士貴略為觀察戰局,指揮騎兵略為繞了個彎子,企圖將頡利可汗向東北側驅趕。
東側本就是唐軍略佔優勢,頡利可汗倒是順利和數千突厥兵匯合,但追擊而來的數百唐軍卻不顧生死追殺而來,同時放聲高呼,「頡利斃命,頡利斃命!」
看不見汗旗……頡利可汗總不能扯著每一個人說,老子還活著吧?
數千突厥兵本就被三千精銳唐騎的衝陣弄得軍心不穩,此時張寶相、秦武通再次衝陣,突厥軍一片大亂,有的向北,有的向南,也有向西逃竄。
張寶相大喜之下,趨馬直衝,順利的殺穿了突厥軍陣,張公瑾率後續騎兵壓上,徹底擊潰了面前的數千突厥。
「()武安兄!」張寶相飛馳而來,「殿下何在?」
大腿被砍了兩刀的張士貴喘著粗氣,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只轉頭看向被朱韋、王君昊抬下馬背的李善。
有點頭暈,李善伸手試了試,左肩膀依舊還在流血,肋部一片刺痛,可能折了肋骨,背嵴處一片冰涼,估摸著都已經不流血了。
「郎君,郎君!」
李善身子一挺,撥開擋在身前的趙大,目光炯炯的盯著被唐騎向北側驅趕的頡利可汗……雖然看不清人,但李善肯定,那廝就在那兒!
「懷仁!」
「懷仁!」
李楷幾乎是從馬上撲下,擠開朱韋,混雜著各種情緒使這個青年的臉龐一陣扭曲,視線之內,好友身上的明光鎧已經破損得不能修補了,渾身上下扎著七八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