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湖殿內,雖然這個時代的宮殿還沒有地暖,但不大的內室裡,以火盆取暖,也算不錯。
李淵身著常服,羊怒道:“身為司農卿,居然如此懶散?”
脫了厚厚棉襖的李善眨眨眼,“如此大雪,司農寺當取冰備明歲所用,不過……”
我都能製冰了,明年您老反正不缺冰用,冬日真的沒事做啊。
“那也不能如此懶散!”李淵笑罵道:“棉襖倒是好用,但就是太醜了,昨日二郎也提了句,準備讓竇希言改改。”
“噢噢,小侄聽凌公提過一句。”李善無所謂的說:“但先期棉花準備製作棉甲送入少府。”
竇希言是天策府軍諮祭酒,十八學士之一,扶風竇氏出身,是著名的將作大匠,最擅長的就是服裝設計……這個詞彙在如今大抵是精於輿服制度。
後世大名鼎鼎的蜀錦,就是出自這位之手。
“懷仁頗有仁心。”李淵踱步,遠遠眺望空中紛紛灑灑而下的雪花,“這個時候還在外奔波的人,不太好受啊。”
李善順著話問道:“伯父……誰在這個時候出京?”
“昨日中書擬詔,元普出使。”李淵回頭看了眼,“代州總管永康縣公李靖進代國公。”
元普是李淵舊人,去年雪夜招撫苑君章,此人也在場。
李善嘴角微翹,笑著說:“陛下覺得臣心胸如此狹窄嗎?”
“不瞞伯父,小侄心胸不算寬廣,對李藥師至今耿耿,此生只怕都難以釋懷。”
李善澹澹道:“但李藥師滅南梁,定嶺南,平江淮,確為當世名將之流,陛下以代州託付,進爵是理所應當。”
“哈哈哈。”李淵笑著說:“懷仁便是這點好,愛憎分明,卻不因私費公。”
其實李善心裡有數,李藥師原先是縣公,進爵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郡公,越級進爵的情況非常少見,自己一下子跳到郡王,一方面在於當時被李淵當棋子使來堵突利可汗,另一方面是因為被列入宗室。
李靖從縣公一下子跳到國公,這是李淵特地的懷柔撫慰……不管怎麼說,最終是李善奪軍。
“今歲懷仁鎮代地,先後雁門大捷、顧集鎮大捷。”李淵緩緩道:“突厥若要出兵河東,需先拔除馬邑、顧集鎮兩地,以懷仁所見,河東可固否?”
李善毫不猶豫的說:“突厥來犯,不說固若金湯,但雁門理應無虞。”
“至於朔州……李藥師擇人得當,以劉世讓守馬邑,以薛萬鈞守顧集鎮,自擁大軍坐鎮雁門關,”
李淵點點頭,他聽得懂李善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劉世讓是李善的嫡系,薛萬鈞和薛萬徹是同胞兄弟,李靖這是擺明了立場,以實際行動宣告,顧集鎮一事絕不會重演,突厥侵犯朔州,雁門必然出兵。
不然,多得是人找他李藥師的麻煩。
“河東若固,突厥再要用兵,要麼是隴西道,要麼是關內道。”李善緩緩道:“昨日裴弘大建言在關內道備軍……”
李善條件反射的警惕起來,那隻老狐狸又想耍什麼把戲?
大唐沿襲前隋,行府兵制,戰事一起,十二衛發令,各地折衝府召集府兵出征,若無戰事,耕作為生,閒暇時候操練。
但在國朝初定的時候,常備軍也是有的,比如太原府周邊始終保留著一支數萬精銳的大軍,比如羅藝麾下的幽州軍,再比如李善籌建的代州軍。
“有這個必要嗎?”李善有些遲疑。
其實裴世鉅這個提議不能說錯,如果在關內道駐守一支精銳兵力,一旦突厥來犯,不管是攻關內道還是隴西道,都能迅速出征支援。
但組織這樣的一支兵力,代價也相當的大,兵力少沒什麼意義,兵力一多,後勤壓力太大,而且肯定是就近召集關內道府兵,偏偏突厥來犯的時候,大抵是秋收的季節,有可能導致軍心不穩。
李淵沉吟片刻,低聲道:“這場大雪……長安初降,但代地、朔州大雪已有大半個月了,草原上更是一片冰雪。”
“數個小部落南下,或侵擾朔州地方,或請求內附,藥師細查上書,突利可汗、頡利可汗或有罷手言和之意。”
“因為這場大雪?”李善嘴唇抖了抖,其實他對這場大雪並不意外,雖然唐初並不歸屬小冰河時期那幾個時間段,但他很清楚武德末年到貞觀初年,北地有氣溫突降的一小段時間,這也是東突厥被大唐如此輕易覆滅的一個原因。
但李善沒想到,頡利可汗、突利可汗這對恨不得咬死對方的叔侄居然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