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李宅上下僕役多達數十人,畢竟李善曾經長期執掌霞市,從商路分潤太多錢了,幾個月前跟著李善遷居而來的人家又多,不少人都是舉家來投。
光是炊房裡的就有六七個人,掌廚的那位還是李善在代縣時候吃慣了手藝的,如今周氏都不用再下廚了,管衣衫的,管花園的,林林總總各式各樣。
凌敬、李善兩個人在側屋用飯,服侍的下人都有四個,前者倒是挺習慣的,而後者略為有點不自在……畢竟前世是個農村娃。
夾了塊菜放進嘴裡嚼著,凌敬眼角餘光掃了掃,看李善還是一臉憤憤的模樣,他也知道對方說的八成是真的,以馬周的寡母為人質,這種事和李善的行事風格不符,而且也有太多的弊端。
畢竟馬周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飯菜撤下,小蠻已經提前烹茶,這是專門給凌敬的,李善只清水一杯漱口。
“大約就是這樣。”李善將今日去東宮赴宴的詳情說了一遍,嘆道:“太子實在太看得起某了。”
“秦王殿下也提及,懷仁確有名將之姿。”凌敬眼皮子都沒抬,但口吻有些陰陽怪氣,他在館陶縣城是親眼目睹的,李善出謀劃策對戰局的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並不是合適的主將。
對此,李善也有自知之明,他和這個時代其他聲名鵲起的名將是不同的,既不像薛萬徹、李績、秦叔寶、尉遲恭甚至闞稜那樣從戰陣搏殺中領悟兵法奧妙,也不像李靖那樣從小就接受正統的兵法傳授……隴西李氏丹陽房本就是以孫武之術傳家,李靖的舅舅又是一代名將韓擒虎。
對於太子的謀劃,李善難得的和凌敬有共同的認知……李建成想把李善當作一面堵風的牆壁,別到最後才發現這面牆用的是茅草堆砌的。
堅守顧集鎮,張士貴總領大局,之後唐軍來援,李善命張公瑾定策擊潰突厥……這還是多了虧了福將張寶相一路咬著頡利可汗的尾巴,北上追擊,是蘇定方、劉世讓兩位領軍。
親自領軍……李善實在沒什麼信心,他在心裡想,如果補上幾個副手,說不定還行。
比如肯定願意做實際主將的蘇定方,李善再調幾個代州舊部過來,說不定還能像模像樣。
“殿下那邊說了,再遲一段時日吧。”凌敬搖頭嘆道:“這兩個月,你風頭太盛,而且據說齊王也下了帖子?”
“嗯,李乾佑、榮九思都找上門了。”李善有點無精打采,“總要敷衍一二。”
“齊王依附東宮……”凌敬想了想,“想必是為太子招攬。”
李善目光閃爍,嘴角微撇,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登基,他李元吉不都是齊王嗎?
非要攪合進來……總不能說是李元吉為了長兄大業無怨無悔吧?
“如今京中局勢不太好,杜克明特意叮囑,讓你小心一二,別在惹是生非。”
“胡說八道!”李善勃然大怒,“難道哪一次是某挑的事?”
“每一次不都是別人欺到某頭上嗎?”
“難道他杜如晦覺得,京兆杜氏搶奪產業,最後卻是某李懷仁的錯?”
凌敬無語的看著李善,“殿下也點了頭,提及……你在哪兒,哪兒就生事!”
“胡說八道!”李善嘴上痛斥,目光卻遊走不定。
“當年你去了河北,淮陽王因你而生返,原國公史萬寶因你而……慚愧自盡。”凌敬面無表情的說:“東宮顏面無存,之後你又斬殺崔帛,幫了東宮好大的忙。
李善都被氣笑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個鍋不是李道玄、史萬寶、李建成甚至李淵來背嗎?
“去了代州,折騰的欲谷設身死,鬱射設身死,頡利可汗大敗而歸,阿史那·社爾被生擒。”凌敬搖搖頭,“更與李靖……”
李善陰陽怪氣的冷笑道:“原來是殿下不滿啊!”
“長孫無忌頗有怨言。”凌敬頓了頓,“至於殿下……難探心意。”
李善捂著腦袋覺得有點頭痛,的確,長孫無忌埋怨自己……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此次回京,且蟄伏一二。”凌敬算是苦口婆心的勸道:“別再惹是生非了。”
李善嘴巴都有點歪了,“某天天在司農寺裡睡覺,也沒招惹誰啊?”
“天天睡覺……”凌敬也被氣笑了,你還有理了,“趙元楷是怎麼回事?”
“你李懷仁赴任代州,多少名將都俯首帖耳,難道還壓不下趙元楷?”
“鬧得多少人都知曉你與趙元楷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