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得常常出來到全城每個屠案桌邊看看。這份職務有趣味處倒不是查出多少漏稅的行為,卻是我可以因此見識許多事情。我每天得把全城跑到,還得過一個長約四分之三里在湘西方面說來十分著名的長橋,往對河黃家街去看看。各個店鋪裡的人都認識我,同時我也認識他們。成衣鋪,銀匠鋪,南紙店,絲煙店,不拘走到什麼地方,便有人向我打招呼,我隨處也照例談談玩玩。這些商店主人照例就是本地小紳士,常常同我舅父喝酒,也知道許多事情皆得警察所幫忙,因此款待我很不壞。
另外還有個親戚,我的姨父,在本地算是一個大拇指人物,有錢,有勢,從知事起任何人物任何軍隊都對他十分尊敬,從不敢稍稍得罪他。這個親戚對於我的能力,也異常稱讚。
那時我的薪水每月只有十二千文,一切事倒做得有條不紊。
大約正因為舅父同另外那個親戚每天作詩的原因,我雖不會作詩,卻學會了看詩。我成天看他們作詩,替他們抄詩,工作得很有興致。因為盼望所抄的詩被人嘉獎,我開始來寫小楷字帖。因為空暇的時間仍然很多,恰恰那親戚家中客廳樓上有兩大箱商務印行的《說部叢書》,這些書便輪流做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記得迭更司的《冰雪因緣》、《滑稽外史》、《賊史》這三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