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妻臥路啼,歲暮衣裳單。
孰知是死別,且復傷其寒。
此去必不歸,還聞勸加餐。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
勢異鄴城下,縱死時猶寬。
人生有離合,豈擇衰盛端!
憶昔少壯日,遲迴竟長嘆。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
積屍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何鄉為樂土?安敢尚盤桓!“
墨跡未乾,馮道望著這首杜子美的《垂老別》,心中無限悽悽。
從幽州通往東都這一路,一路所見慘狀連這首舊詩中所描述的場景都是大大的不如了,硝煙四起,兵禍橫行,催逼的不但是那如山的賦稅,還有人命,春耕伊始,就到處有人在拉壯丁,強行徵收谷種為軍糧,老殘見活不下去了別自殺了事,可憐那幾歲的娃娃……
大多數人開始逃難,和往年只知往南的四散而逃不同,馮道發現這些難民卻是有了方向性,“燕幽和煦,李節度大仁。”的說法在難民中廣為傳誦。
當然,這不是原話。百姓的原話無非是“燕幽打仗不抽丁”、“朝廷分發田地”、“免賦稅”、“李節度勇猛無敵,連晉王都不是對手”之類地。
馮道自幼家貧,很明白這些百姓的心思,他絲毫不懷疑這是李昇刻意派人在流民中故意挑撥,讓流民都湧向燕幽,幽州別的什麼都不缺,就是缺人口。但有一點令馮道想不通,李節度看起來就是那種沒有絲毫感情的軍閥。為什麼有時候會做出那麼多看起來利民不利己的舉措來。
馮道自認為很會做人,在幽州期間他拐彎抹角的向李節度使提了許多的建議以吸引他地注意,比如說“凡孤寒士子、抱才業、素知識者”,即貧窮的、無背景地讀書人和有真才實學、有事業心的人,都得到提拔重用,而唐末的世家顯貴、品行不正、辦事浮躁的人則應該被抑制或冷遇,還有雕版印刷術大力拓印儒家經典。在李昇那不時發出亮光的眼中中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小伎倆絲毫沒有瞞過他,但李昇都一一的讓人紀錄了下來,這讓他很受感動。
自從李存勖兩敗於幽州之後,李昇在中原地威望無以復加,沒有人懷疑他是一方霸主的地位,比當初的劉守光時應當不止強上一倍兩倍,也絲毫沒有人懷疑他要殺個人跟捏只螞蟻有什麼區別,但始終還是那麼的平易近人。
說實話這次節度使大人派他出使東都實在是有點讓他受寵若驚。就連經過老家景城的時候他都沒有回家去探望一下年老的父親,這可能是他出人頭地的一次機會。
身後的馬車上裝地東西足夠讓任何人心動,他並不擔心路上會不安全,鷹揚商號的名號已經響徹了河北平原,即便的各方節度使也要賣點面子,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幽州李昇的產業。何況再有個兩天的路程就要進東都了,說起來水路暢通果真便利不少,他從幽州到東都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剩下地只是手段的問題了……
幽州城 燕王府議事廳
一威嚴的身影正端坐在上位,下手幾名官吏正恭謹的立在兩側,輕聲的彙報著什麼,這正是燕幽之主,盧龍節度使李昇。
“大人,都調查清楚了,此事還是因為梁帝(朱有貞)欲分鎮而引起的。”
“果然如此?”李昇眉頭一凝。“詳細的與我說說?”
“是。”王郜恭謹的行了個禮。繼續說道:“東都鷹眼來報,趙巖、邵贊屢次進言陛下。魏博盤結營黨,乃帝國心腹之患,不可不除,說之所以兩百年不禁,都是因為地廣兵強的原因,如今楊師厚方死,正是永訣後患之時。”
李昇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朱有貞聽信眾人之言,欲將魏博六州分成兩鎮,仍以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再置昭德軍於相州,將澶州、衛州合於其中,以宣徽使張筠為節度使,還欲將魏州一半之府庫與之相州。”
“這個……”傻X兩個字在李昇的嘴裡打了個轉,沒有說出來,朱有貞是個棒槌,他可不能當傻子,只嘆天生勞碌命,自己地事都忙不完,還要替人家看孩子。
“據探馬回報,開封劉鄩以率六萬兵馬渡白馬濟河,澶州刺史王彥章亦有兵馬動靜,名義上是要討伐鎮州王鎔,實則脅迫也!”
“什麼!”李昇猛然起立,這下他可真坐不住了,他想象地到朱有貞的無知,但也想不到朱有貞會愚蠢到這個地步,這不是明顯地逼著自己的婆娘脫光了衣服往人家懷裡推嗎。
李昇來回的度著步子,顯得急躁了起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