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捋須頷首:“安時言之有理,既是如此,我便在這羊頭崗登高一望,也算是憑弔當日地壯舉。”
眾人下馬簇擁著他登高遠望,山上北風勁吹,讓人身上不由自主起了寒意。居高臨下,向峽谷望去,則崗下人如螻蟻,暗黑色的岩石如巨怪般張嘴欲食人。又向上攀了一段,路已經在雜草灌木之中消失不見,只看見風吹樹動,幾隻不知是什麼鳥兒發出驚悸的鳴叫。淡白的太陽照在這朝露未乾的山嶺之上,隱隱升起森然的霧氣。
李存勖回頭望去,山綿延相連,相失在天際。他長長吸了口氣,只覺滿胸豪情,宛若回到少年輕狂之時。
“叮!”一聲,他拔出佩刀,凝力刺入旁邊岩石之中,那刀銳利堅韌,毫髮無傷,手中一運氣,在岩石上急揮,頓時粉末四散,岩石上出現了四個蒼勁大字:氣蓋山河。
“好字,好氣概。”郭崇韜擊節讚歎,“大王文治武功,天下無雙,便是秦皇漢武復生,也比不上主公這般全才。”
“安時太過誇耀了。”李存勖哈哈一笑不以為意。
“主公何不命石匠於此鑿石立碑,也為後人留下憑弔追思之跡?”參軍諂媚道。
“此事待我回軍之際再來吧。”李存勖轉過臉向他新任命地新州刺史李嗣昭道:“如今新州便交給你了,數載以來這峽中枯骨尚無人收斂,命人好好安葬一番吧。”
“晉王放下,有我在定保新州不失。”
李存勖一笑置之,對於李嗣昭他也是十分的信任,若是無能之輩,他也不會如此的放心。
“下山,進軍!”李存勖轉眼向那東方望去,視線被群峰所阻,一甩披風當先走了下去。
……
“時間緊迫,昨夜裡我與敬翔先生商議了,必需即刻回軍。”
李昇環視眾將,聽了高行圭帶來的訊息,燕軍的其他盡皆變色。在他們起兵之時,尚維持僵持之勢,卻不料僅僅一月,天雄軍被李存勖以罕氣的霸氣席捲,如今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李存勖統合所有精兵北上,接下來就是進攻中原正統。
那麼李存勖下一個目標,定然是幽州了。他選擇這一時間作為發起攻勢之時,也便是要避開李昇的干預,同時乘李昇主力在趙境之際,殺李昇一個措手不及。
李昇昨夜接見高行圭之時,雖然言行表現得似乎成竹在胸,但唯有他自己明白,李存勖對於時機的把握之佳,是遠超過他想象的。在幽州留下的應對之策以及景延廣能否真正抵擋住李存勖那銳如利劍地鋒芒,他心中也沒有把握。
沉默持續了足有一柱香時分,眾人都明白李存勖兵力之強,也都知道一招不慎,唯此次西征勞師無功,而且便是老巢都要被端了。
李昇略略有些失望,但旋即釋然,便是他與敬翔這兩個精於謀劃者,昨晚半宿無眠也沒有一個萬全之策出來,何況其他文武。
他目光移開,發現端坐於他左手地王郜輕輕顫抖了一下嘴唇,便問道:“允直,你我患難之交,如今事危矣,你有何教我?”
第214章 倉皇回師
“媯州城?”
李存勖著輕衣,騎在一頭與他身份絕不相稱的草原矮馬之上,他那臉上堆起的笑容和隨意飄下了發絮,讓他象個在鄉居之中過著閒適生活的隱者,而非吒叱風雲縱橫天下的英雄。唯有盯著媯州城時那眼中冒出的一縷精光,才讓人察覺,他絕非普通之人。
遠遠望去,媯州城靜靜聳立於暮靄之中,宛若一隻隱藏於草叢中的惡獸,隨時準備撲向經過的獵物。城頭狼煙嫋嫋,看起似乎安祥平和,但李存勖分明自那城上,看到了森森殺氣。
“並非毫無準備啊。”李存勖微微一笑,看來對手欲將這媯州變為捕捉自己的野獸,媯州城是西面通向幽州的最後一道屏障,只要奪下媯州城,那麼,幽州的一切都在自己的兵力俯視之下,究竟是自己這獵人高明,還是這野獸厲害,就得視雙方鬥智鬥勇的結果而言了。
“細作說李昇倚為臂膀的景延廣來了此處,同行者尚有數萬大軍。”身旁同樣百姓裝飾的郭崇韜道,“不過以數萬對大王十萬之眾,無亞於以卵擊石。”
“不可過於託大了,李昇三五年間便崛起,絕非偶然。”李存勖捋了捋那下巴上的短鬚道,“你看,我大軍前來此處,景延廣必然早已知曉,否則不會在這時突然領兵出現在媯州城。他先我一步到達,便是在張網。想讓我一世英名毀於這媯州城下。”
“屬下不是託大,而是以為這普天之下,論及用兵之道無人是大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