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一面觀察著罌粟的表情,一面繼續說著:“他在一家餐廳被人刺殺。”
罌粟的語氣甚至略帶幾分遺憾:“弗朗斯的死亡太突然了。”
頓了頓,莫清寒接著說道:“不曉得是誰在法租界鬧事。”
莫清寒故意說出這句話,看看她會有何反應。
罌粟看向莫清寒:“我還聽說,他臨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你。”
莫清寒眸子微縮:“怎麼?”
罌粟開口:“希望巡捕房的人不要懷疑你。”
莫清寒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沉默地看著她,眸底漸深。
罌粟又道:“我們是同一陣營的人,我不希望你出問題。”
莫清寒微眯了眯眼:“多謝了。”
罌粟不便在莫清寒的辦公室久留,很快就提出了離開。
待到罌粟離開,房門在莫清寒的面前緩緩合上。
莫清寒的眸色深淺不明,周身的氣質瞬間變得陰冷了幾分。
根據罌粟的反應,這件事應該不是罌粟所為。
但是莫清寒對罌粟的懷疑也沒有解除。
他曉得,罌粟同他一樣,突然出現在上海。
罌粟進了公董局,定是存著別樣的心思。
房門關上,罌粟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眉眼立即沉了下來。
此時,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異常,只能聽到罌粟清淺的呼吸。
罌粟提步離開,穿過漫長的走道。
罌粟的眼底冰冷一片,不像是方才的那副模樣。
她的步子走得不緊不慢,邁得極輕,而她心中卻在思索。
看方才莫清寒的態度,似乎對她沒有那麼重的懷疑。
不過,罌粟清楚莫清寒的性子,是個極為多疑的人。
莫清寒不可能輕易地相信一個人,日後她必須多加小心。
……
一列火車抵達了漢陽。
天色已經暗了,日光早就沉了下去,冰涼的夜色襲來。
此時的漢陽,被濃黑的夜幕所籠罩著。
戴士南下了火車,他的步子不急不緩,隨著人群往外走。
他做了易容,旁人不會發現。
他先前從南京離開,刻意轉車,最後才到了漢陽。
戴士南的目的地是一間宅子,他要在那裡等一個人。
他中途換了幾次汽車,確保無人跟蹤後,才停下了汽車。
戴士南下了車,來到一座宅子前。
戴士南抬腳走了進去。
房裡寂靜無聲,四下是沉寂的空氣,光線極為晦暗。
戴士南開了燈,柔和的燈光落下,照亮了這片區域。
他掃了一圈,裡頭空無一人。
那人還沒有來。
過了一會兒,門被開啟,風吹了進來,涼意侵入。
戴士南轉身,看向門口。
門漸漸拉大,月光傾瀉而下。
那人緩緩走了進來。
月光寂寥,拉長了那人的影子。地面上覆上了沉沉的陰影,四下有些黯沉。
他的身形隱在暗色裡,面容看不分明。
隨即,那人往前走了幾步,踏進了光亮之中。
光線昏暗,他的面容卻逐漸清晰,變得鮮明瞭起來。
那個人倏地開了口:“好久不見。”
聲音落在空氣裡,聲響不大,卻清晰得很。
戴士南點頭:“董督軍。”
這個人竟是陸宗霆的死敵,董鴻昌。
董鴻昌是三省督軍,他和陸宗霆在競爭上海的時候落敗。
戴士南來漢陽,就是來見他的。
董鴻昌試圖化解戴士南的警惕:“戴司令,何必這樣見外。”
戴士南的聲音帶著防備,董鴻昌自然曉得戴士南的心思。
這間宅子極為隱秘,戴士南不必裝出和他疏遠的樣子。
在和陸宗霆的鬥爭中,董鴻昌一直在找他身邊的漏洞。
前幾年,董鴻昌做了一個決定,他要策反戴士南。
戴士南已經被他說動,站在了他的陣營。此次他們來漢陽,是有事情要商議。
董鴻昌十分淡然:“這裡是漢陽,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什麼話,他們直說即可,不必遮掩。
戴士南不再猶豫,直截了當:“我知道你想要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