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十娘竟將平日裡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積蓄都交託了出來,李甲大為感動,有了一半的銀兩,他心裡又有了一些希望。
第二天他回到太學院,把情況盡數告訴了同窗柳遇春,柳遇春拍案而起,誇讚道:“此女真是有心人啊!真心可鑑,不可相負,讓我來幫你一把。”他回頭檢視自己箱中的銀兩,卻畢竟是遊學在外,財資不多,傾其所有,也只找出一百兩紋銀,交給了李甲,李甲感謝不已。還差五十兩,兩人又分頭去向其他同窗求借,轉了大半天,總算湊足了五十兩銀子,李甲千恩萬謝地捧著回挹翠院去了。終於湊足了三百兩銀子,一對情人笑逐顏開,這時剛是第九日,他倆穩篤篤地等著第十天到來。
次日,杜十娘一早起來,對李甲說道:“此銀一交,就要隨郎君去了,這裡有我昨日在姐妹那裡借得的紋銀二十兩,郎君可拿去備辦舟車之類。”李甲此時正為路費發愁,又不好開口,得了銀子,自是歡喜。
話還沒說完,杜媽媽過來敲門了,高聲叫道:“十娘,今日是第十天了,李公子準備好了麼?”她是來下逐客令的。李甲聞聲,起身開門相迎,朗聲說:“承媽媽厚意,正煩相請。”便將那三百兩銀子堆在了桌上,直說:“請媽媽查收。”那杜媽媽沒料到李甲還真籌出了銀兩,頓時收住了笑容,想要反悔。杜十娘見狀,連忙上前道:“兒在媽媽家多年,也為家中掙下了不少銀兩。今日從良美事,是媽媽親口所許,三百兩銀子不差分毫,又不曾過期;倘若媽媽失信不許,郎君持銀去時,兒即刻自盡,恐怕那時媽媽人財兩失,後悔不及了!”態度十分堅決。
杜媽媽無言以對,肚子裡籌劃了半天,只好取天平兌準了銀子,說道:“事已如此,也留你不住了,只是你要去時,即刻就可去,我家裡的衣服首飾,可一件也不能帶走!”杜十娘毫不猶豫地應了,脫下錦繡衣裙,摘下簪子耳環,穿了一身舊布衣,朝杜媽媽行了禮,便隨李甲出門而去。
院中其他姐妹平日裡跟社十娘關係都很好,見她要離去,都跑到院子中相送,平素特別與十娘要好的謝月郎、徐素素兩人,拉著十孃的手,含淚說:“十娘向為風流領袖,今日從郎出門,怎可衣衫襤樓,不是羞了我們姐妹了嗎?”於是把杜十娘拉進自己房中,拿出自己的衣服首飾,給她妝扮起來,一會兒,杜十娘便又流光溢彩地走出來。告別時,眾姐妹又拿出一個描彩塗金的漆箱,對十娘和李公子說:“姐夫攜姐姐千里遠行,不知何時才能與我們再見,我們姐妹合力給姐姐置了個箱篋,聊表心意!”兩人感激不盡地與姐妹們揮淚告別,坐上一輛僱來小車,緩緩離開了挹翠院。
因去向尚未確定,兩人這天只好住進了城中的小客棧。更深夜寒,杜十娘探問李甲:“我們這一走,何處安身?郎君曾有計議嗎?”李甲喃喃道:“我們也只能回到家鄉我父母門下了,只是老父盛怒之下,若見我娶妓而歸,必然更增不悅,恐怕得罪娘子。想來想去,實在又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十娘道:“父子天性,豈能終絕,既然尊父盛怒難犯,不如我們先到蘇杭勝地遊覽一番,然後郎君回家,求親友在尊父面前勸解和順;我先暫留蘇杭,待尊父消氣後,郎君再來接我回去,不知可否?”李甲高興地說:“此法甚好!”但轉念又一想,這麼一番周遊,杜十娘又要居留蘇杭,這用度的銀兩哪裡來呢?現在他手頭只有社十娘給的那二十兩銀子。杜十娘察覺了他的猶疑,取鑰匙開啟了那個姐妹們送的描金漆箱,這箱子開啟側蓋後,裡面是很多小抽屜。杜十娘抽出第一層,摸出一個紅絹袋,遞給李甲,並讓他開啟。李甲開啟一看,裡面裝著一些白花花的銀子,足有五十兩。十娘開口道:“承蒙姐妹們厚意,給我籌了些銀兩,估計作這一路的用度已夠了!”
只在小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僱了馬車趕到潞河,從這裡搭了順路的差船,順著運河,一路南下。計劃都已定好,這一路上走得很是輕鬆,一路卿卿我我,同賞沿岸風光,又對天發誓,決不相負。
不久,行到了瓜州,差船停泊岸口,李甲另僱了一條小船,把行李安好,只等第二天渡江。這夜正值初冬月圓之時,銀輝染江,清寒襲人,江上景色特別寧靜悠遠。李甲對杜十娘提議道:“自出都門以來,一直困在艙中,今日獨佔一舟,月色正好,不如到船頭去坐坐,既可賞景舒心,又可開懷暢飲,如何?”十娘也興致正高,說:“妾久少談笑,也正有此意,我們想到一處了!”於是李甲攜著酒具,牽了杜十孃的手,來到船頭,鋪開氈墊,相對坐下,傳杯交盞,喝得十分暢快。酒到半酣時,李甲舉著酒杯對十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