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耀龍給說得直瞪白眼,他搞不明白了。他一定不明白我的真實意思。他喝了一口酒,說:“要不我們去唱歌?”
“唱歌?”我冷笑。“好了,”看著他的蠢樣,我緩下語氣,“培訓的事情,你們這樣操作絕對沒戲,不過,我可以給你做一個方案,保證讓你賺到錢。”
“啊?”
“不過,這個策劃案,你得付錢。”我惡狠狠地說。
“你生活在都市裡,工作在辦公室,你經常思考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究竟哪一個重要?你世俗,但不庸俗;你異類,但不另類;你也反叛,但並非叛逆。在物質與精神之間,你不需要做出痛苦的選擇,你能同時擁有兩者。你創造物質,以供養精神;你培育精神,以使你的物質具有”質感“。你的物質也許不貴,但一定有品位;你的精神也許不是不羈的,但一定是獨立的。你打高爾夫,也玩攀巖;你開沃爾沃,也玩卡丁賽車。你的血肉之軀經常在都市的街頭律動,回應著遠方大地上,海洋與森林那波濤的洶湧。你想在無邊曠野裡、想在茫茫叢林中,印上自己的足跡,留下難忘的故事。是的,你在財富的追求與自由的渴望之間尋求平衡。你知道時尚分檔次,自由也有等級———自由不是非要特立獨行,不是非要隨意隨興,不是非要另類叛逆,不是非要無厘頭,不是非要後現代,自由可以是生活的、藝術的、高智商的、高價值的、愛與被愛的,可以是精緻的散漫和高貴的隨意,可以是持續增長的美麗感受與投資價值。歲月流逝,年華似水,你需要適度解放,你希望自主決擇,而你也有足夠的才智,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之內,創造一方專屬於自己的天地。於是,憑籍財富的底蘊,你開始擁有自由!那將是高貴的、優雅的、令人尊敬的自由。紫羅蘭,享受高雅的浪漫!”
這是半年前我寫就的紫羅蘭售樓書的開篇辭。我高聲朗誦,慷慨激昂,激情飛揚,彷彿當年,在北京的頤和園郊外,給楊妮朗誦剛剛寫就的歌詞。那些歌詞贏得了楊妮激動的淚水,而這個開篇辭,當我朗誦完畢,沒有人一個人真誠鼓掌;我朗誦時,也沒有一個人認真在聽。這是在一個錢塘大學·城市特訊舉辦的“房地產策劃營銷人員培訓班”上,給一幫策劃營銷人員講售樓書的美學與銷售力分析。
“紫羅蘭這本售樓書,一開篇就描繪出一群人的生存狀態。這對我們的既定目標客戶群是很有吸引力的。等於是開門見山,直接對他們說話!”我開始解釋。同時神思漫遊在外。我這次講這樣的課,並非為了一點講課費,而是為了收回馮耀龍答應的這個培訓班的策劃費。
這個培訓班與一般培訓的不同之處,在於它面向各大策劃公司、廣告公司,而不是房地產公司以及社會各界。由於針對性明確,且廣告做得大氣、漂亮,影響很大。事實上,幾乎不誇張地說,這個城市,滿城市的人都是搞房地產的,有的兩三個人就成立了房地產專案公司,一幢樓就是一個樓盤,一路走去,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房產中介所。媒體上全是房地產廣告、新聞、人物訪談特寫、建築師扎記、房地產專家談房事、老百姓的購房故事。網站上充斥著談房事的人,時時處處都有炒號、炒樓的貼子。大街上、廣場邊、寫字樓上,全是排隊買賣房號的人。銀行忙的都是給房地產貸款,不是給開發公司,就是給買房者,而且也給房地產策劃公司和建築公司。政府官員一天到晚談著城市建設、城市化、房地產拉到GDP等等。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這個城市的大學畢業生中,進入房地產業的佔到30%。這個城市從事房地產業的策劃公司、廣告公司,據不完全統計,人數達到近20萬。因此,光面對策劃公司的年輕人,培訓這塊蛋糕,該有多大?
現在我的面前,錢塘大學的大教室,就擠滿了吃著房地產大蛋糕的人。
“售樓書就是對烏托邦的描繪。”烏托邦“指的是:一種理想的生活在看起來完美無缺的環境中。烏托邦代表著物質進化和精神進步的頂點,是人類社會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達到高度發展的產物。”
說白了,寫售樓書就是做白日夢。我為什麼房地產廣告做得特別好?因為我特會做白日夢!我無聲地暗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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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特訊》報道:10月8日,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束手電筒的強光劃破了夜空。這束手電筒朝著驕陽小區臨街的一個拆遷戶照去。順著這束光,一把鐵榔頭猛砸玻璃,另兩把鐵榔頭狠狠砸向大門!一會兒,鎖砸開了。一夥手持大棒的壯漢衝將進去,把這戶人家的所有男人捆綁起來,蒙上眼睛、堵上嘴巴,扔到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