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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色中,兩道黑影在村道間穿梭而過,引起幾聲犬吠。直到逼近渡口,兩人才漸漸緩下腳步,跳上附近一處海草石屋的頂棚上俯身隱蔽以防打草驚蛇。
放眼望去,尚未完工的渡口正有一艘艦船停靠在岸邊,不少人正舉著火把持刀巡邏,雖看著衣著皆屬中原服飾,但怪異的舉止卻處處透露著莫名的異樣。
而在巡視四周時,胡越也察覺到了身側北魁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
“怎麼了?有別的發現嗎?”
“應該是......和寇!”
說出最後兩個字,北魁此時的臉色極為難看。
《大同地要志》記載:和國,於大同朝開國三年納貢稱臣,建國於東北海之扶桑洲。地勢險要,國小而民寡。昔日來使洛都,鴻臚寺少卿鄒晏出面禮待,後奏告曰:和人不宜善待,其民知小禮而無大義,畏威勢而不懷德。次年其國內大亂,時有流寇出海竄行於越州、建州沿海,行盜竊擄掠之舉,沿海百姓多謂之曰:和寇。
雖以前胡越便有所耳聞,但這些天在萬方樓翻閱書籍時,他得知的這二字的由來。
但眼下北魁提起,胡越出於小心,還是再重新確認了一次。
“你能肯定嗎?”
“十有八九,大同的船塢造出來的船不是種風格,而且看著也不像尋常商船。”
對於北魁而言,和寇二字,可不是這一段文字就能夠說明的。
“胡越,我話說在前頭,如果這村子和和寇有所勾連,我......”
“怕了?”
“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當年我叔父就是死在這幫人手裡的,知道我們南石幫幫規第三條是什麼嗎?”
“不知。”
“不接扶桑貨物,遇出海如遇和寇,必殺之!不死不休!”
“不對,你之前說你叔父不是死在無心樓手下嗎?”
“一個殺手組織在江湖人的眼裡只是把刀,真正可恨的是用刀的人。
畢竟都是在這世道混口飯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用上他們的時候。但和寇與無心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年我七歲,第一次隨船出海,船隊就碰上了和寇的賊船。
叔父死了,死在了無心樓和賊寇的手上,他們為了攔下那批送往幽州的物資,以數倍的船隻圍殺。
我記得很清楚!是「死」字樓樓主邙從親自先登,突襲船隊主艦。”
提及往事,北魁握拳的雙手忍不住發顫。
“主艦沉了,姐姐帶著我和剩下的幫眾跳海游到了船隊末尾的一艘空置的木舟上才勉強逃離。那一次我們折了一半的弟兄,運送的物資更是一點沒留下。
若是尋常的江湖仇殺,我倒也認了。當年南石幫這麼大一個幫派,建立多年,得罪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幫裡所有人過日子,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我打小就清楚,也有都準備。
但那次根本不是什麼江湖仇殺,那批物資是當時受了朝廷委派緊急送往幽州支援前線的。因為數量過多,走不了運河,所以才委派給了我們南石幫走海路。那可是前線數萬將士急需的物資!”
對此,胡越更為吃驚:“無心樓還收錢幹這種事?”
“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實如此。
畢竟無心樓平日所做之事有違律法,手段在江湖上也算不得光彩,但也是拿錢辦事,所行之事無非只是江湖仇殺,無虧大義。
可聯合外寇可是叛國!可惜當時船毀人亡沒留下證據,上報官府,罪名也只能扣在和寇頭上,雖然一時間加大了剿寇的力度,可無心樓卻是安然無事。”
胡越恍然大悟:“難怪......”
“自那年起,船幫的聲望便一落千丈,若不是姐姐苦苦支撐,船幫早就散了。無心樓以我現在的本事還管不著,但這村子若是真是受和寇供養......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冷靜一點。”
見北魁的情緒失控,胡越伸手壓在他的肩上以防萬一,同時低聲勸解。
“北魁,我身為旁人,不能與你感同身受,但我必須提醒你,眼下切不可魯莽行事!今日僅你我二人,量力而行!況且還有閣中任務在身,事情還未查明前,不著急下定論。”
“打算怎麼辦?”
胡越沉思片刻,說道:“找村子裡管事的人問問清楚這裡到底有什麼貓膩。先去找林紓亮明身份打聽一下,雖說不一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