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柱說要打,那肯定會適得其反。
因為,老皇帝異常多疑,他會順著柱的態度,從中找出對柱最有利的要害。
五十六年的皇帝,豈是白當的麼?
柱搖了搖頭,說:“老爺子,國庫的存銀只夠西北大戰的,洞烏那邊暫且不要大打,以安撫為主吧?”
老皇帝仔細的看了看柱的神態,沉吟良久,才緩緩的說:“你帶上新軍和半個火器營,乘船走海路去欽州登岸,後勤的壓力就沒有那麼大了。”
好傢伙,柱瞬間秒懂了,老皇帝敢情是啥都明白啊!
別的且不說了,單單是老皇帝說的行軍路線,就已經說明,老皇帝顯然看懂了新軍乘船南下戰的超級機動性。
柱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邊,他算是對老皇帝最瞭解的一個人了,沒有之一。
老皇帝身邊的西洋傳教士,已經換了好幾撥了,他對西方,尤其是歐洲的軍事及科技發展的情況,多少有些瞭解。
必須承認,老皇帝確實是個好學的皇帝,近現代的科學知識,掌握的並不少。
但是,老皇帝懂得再多,卻有個致命傷,即:他是滿洲旗人的皇帝,而不是漢人自己的皇帝。
籠絡各族,尤其是拉攏蒙古人,一起壓制數量異常龐大的漢人,是由順治欽定,康熙全盤接受的大清基本國策。
“天太冷了,就別打發我出京了吧?”
柱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擺明了不想離開京城安樂窩的態度。
說實話,如今京城裡的旗人權貴,除非是迫不得已,誰樂意去滿是瘴疫的蠻荒西南夷之地吃苦受累?
在大清朝,廣西省的省府是桂林府,所以廣西又被簡稱為桂省,或是象省。
滿人大多沒啥歷史底蘊,不太清楚象省是個啥意思?
所謂象省,其實是漢臣們首先提出的說法,意指秦朝之象郡也!
秦朝時,嶺南有三郡,曰:桂林郡、南海郡和象郡。
其中的象郡,包含了廣西一部,以及安南的北部地區。
說白了,所謂的象省,不過是大清的漢臣們,在嘴巴上覬覦安南的後黎朝疆土,玩的一手地圖炮的小把戲罷了。
不過,正因為有此嘴炮執念,在乾隆朝的時候,由福康安曾經獲得了短暫的勝利。
但是,很快,清軍就被阮惠擊敗了。
正是這個阮惠,曾經派使者,當面通知乾隆,皇上主嶺北,阮惠主嶺南也!
啥意思呢,嘿嘿,阮惠擊敗了福康安後,野心膨脹的要侵吞大清朝的廣東和廣西兩省。
至今,在安南的歷史教科書裡,阮惠被視為千年抗擊北虜的民族英雄。
在安南人的眼裡,阮惠抗北立國的歷史功績,比西漢之武帝還要牛得多!
見柱確實不樂意帶兵出征,老皇帝偏不想如他的意,便反問道:“您不去,難道要朕去麼?”
好傢伙,老皇帝居然說了您,這明顯是反話嘛。
柱把頭一低,小聲都噥道:“您就不怕臣兒中了瘴疫之毒?”
老皇帝悶哼一聲,道:“朕會命白晉和太醫們,跟你一起去的。”
得了,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柱再不點頭,真有可能惹惱了老皇帝。
也許是擔心夜長夢多,老皇帝當即叫來了張廷,命其擬好了旨意。
張廷手捧著旨意,緩步走到柱的身前,心裡卻是百味雜陳。
到目前為止,已經升任禮部侍郎兼南書房行走的張廷,已經算是官運極佳了。
可是,這要看和誰比了。若是柱的話,張廷也只得哀嘆一聲:遠不及也!
“柱接詔!”
張廷把腰桿子挺得筆直,滿口的京片子,字正腔圓,不帶半點桐城鄉音。
見柱跪下了,張廷展開上諭,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公柱,拜徵南大將軍,賜白虹刀,節制雲貴兩省軍務……欽此!”
“臣兒柱,奉詔謝恩。”
柱接過了詔書之後,心裡暗暗慶幸不已。
如果,柱是漢臣,在康熙晚年,絕無可能掌握如此巨大的兵權。
不管是帶明,還是帶清,雲貴兩省因為羈縻的土司遍地的緣故,向來都是兵災之地。
所以,大清朝在雲南駐紮了五萬綠營兵,在貴州駐紮了四萬綠營兵,合計九萬綠營兵。
再加上,柱從京城帶過去的兵馬,他手頭掌握的兵力,足足超過了十萬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