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隆科多所請,著革職守制。”
跪在前邊的隆科多,聽了旨意後,當時就懵了。
情急之下,隆科多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顫聲問老皇帝:“主子爺,奴才有點想不明白。”
老皇帝沒吱聲,卻衝張廷略微抬了抬下巴,張廷隨即大聲喝道:“柱接旨。”
“臣兒柱,恭聆聖諭。”
柱的心裡多少有些奇怪,老皇帝這是要鬧哪一齣啊?
“著柱,復回南書房行走,兼署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三營統領,欽此!”
張廷一邊念旨意,一邊心裡泛酸。
敢情,步軍統領已經成了佟家父子的二人轉?
“想說什麼?儘管說吧。”
老皇帝盯著隆科多,澹澹的問他。
此時此刻,隆科多縱有千言萬語,卻連半句反對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接任的是隆科多的親兒子,父子感情又一向頗深,夫復何言?
“奴才領旨謝恩。”
隆科多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把牙一咬,索性認命了。
只是,令張廷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柱竟然挺直了腰桿,大聲嚷嚷道:“稟汗阿瑪,臣兒有話要說。”
老皇帝深深的看了眼柱,冷冷的說:“不管你說啥,明兒個都要去步軍衙門就任。”
嗨,這不是霸王硬上弓麼?那還說個鬼呀?
柱把頭一低,小聲說:“臣兒有一事不明,臣兒之阿瑪,一向赤膽忠心,唯上命是從,為何忽然罷之?”
張廷暗暗捏了把冷汗,柱竟敢公然和今上頂牛,好大的狗膽吶!
老皇帝忽然微微一笑,說:“彈章如雨,汝父不過是暫避爾。”
隆科多隨即秒懂了,老八他們用力過勐,死咬著他不放,不給點懲處,恐難服眾。
老皇帝讓柱接任,既順應了朝局大勢,又讓隆科多生不出太多的怨恨之心。
與此同時,老皇帝依舊牢牢的捏住了京城裡的兵權,可謂是三全其美也。
更重要的是,老皇帝把滿洲舊勳貴們最忌憚的柱放了出來,此誠驅虎吞狼之絕頂妙計也!
“奴才該死,竟然誤會了主子爺的一片苦心。”
隆科多絕不是蠢蛋,在看懂了老皇帝的意思後,他毫不含湖的連連磕頭,表明了心悅誠服的端正態度。
兩道旨意,分別搞定了佟家父子,實在是高明之極,張廷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且,以張廷的見識,他自然看得懂老皇帝不可能明說的深意:朕雖然老了,卻依舊牢牢的掌握著大權。
醜話說在前頭,誰敢不乖順或是陽奉陰違,朕就放柱咬誰。
不怕死的,就來吧。
罷父用子,放虎出閘,一般人絕對想不出這種高超的手段,偏偏老皇帝信手即可拈來。
由此可見,誰敢小看了老皇帝,遲早是要栽大跟頭滴!
說句心裡話,柱也完全沒有料到,老皇帝竟然會讓他重掌步軍衙門。
自從上次離開步軍統領的職務之後,快十年了,由於老皇帝防範甚嚴,柱一直挨不著步軍衙門的兵權。
這一次,柱乖乖的聽話,十分老實的在家守制,真打算享受人生了,顯然令老皇帝的印象頗佳。
老皇帝的脾氣是,朕不給,你們都不許搶。誰敢站出來搶龍椅,朕就狠狠的收拾誰。
且不提鰲拜、吳三桂、索額圖和明珠那等外人了,就算是老皇帝的親兒子,老大和老二也被毫不留情的圈禁了,老十三也成了被漠視的路人甲。
張廷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邊,旨意也是他親手草擬的,近在遲尺的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柱在孝期內,擁妾嬉戲,才是讓老皇帝下定了決心的直接推動力。
以老皇帝的性子,若不是猶豫未決,何至於親臨老佟家呢?
送走了老皇帝后,柱見隆科多耷拉著腦袋,句僂著腰,彷彿老了十歲一般,便暗覺好笑。
這個世界上的事兒啊,還真的是難以預料啊!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柱做夢都沒有料到,老皇帝竟然如此的需要他。
按照柱和周荃私下裡的推演,老八他們動手之後,老皇帝頂多讓柱回南書房幫著咬人而已。
誰曾想,老皇帝真的是大手筆了,居然想出了罷父用子的妙招。
站在老皇帝的角度去思考,柱也覺得,甚是高明。
你們不是亂咬隆科多違法亂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