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柱落了座後,塞勒主動說明了來意。
“賤內一直掛念著中堂,特意讓卑職來給中堂您請安,並請中堂您多多保重自己個的身子骨。”
塞勒一邊說,一邊雙手捧過了禮單子。
一旁伺候著吳江,快步上前,雙手接過了禮單,再輕輕的擱到了柱的手邊。
塞勒嘴裡的賤內,自然指的是柱的堂姐佟佳氏了。
柱微微一笑,說:“多謝堂姐的關懷,小弟還很年輕,身子骨倒也硬朗。”
雙方客套了一番後,塞勒慢慢的切入正題。
塞勒裝十分關心的樣子,問柱:“中堂,最近啊,外頭的流言蜚語特別多。賤內特意讓卑職稟了中堂,我們家永遠支援中堂。”
說到最後,刻意壓低了聲調。
柱抿唇一笑,塞勒畢竟道行淺,這麼快就露出了馬腳。
所謂交淺言深,就是眼下的這種狀態。
客觀的說,和柱隔了房的堂姐,即便沒有五十個,至少也有三十個。
以前,柱還是佟國維唾棄的外室子之時,塞勒的正妻佟佳氏,和他之間從無來往。
直到,柱獲得了老皇帝的寵信,成了塞勒的頂頭上司之後,他們兩家才走動得十分緊密了。
這人吶,哪怕是兄弟手足之間,你也必須有較大的利用價值,親兄弟才會放軟了身段,跑來巴結你。
外人,就更不必說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除了父母之外,人家對你有所圖,才有可能花很大的心思在你的身上。
否則,就屬於是無效社交的範疇,純屬浪費時間、金錢和人脈。
“多謝堂姐的掛懷,請塞兄替我代為向堂姐轉達誠摯的謝意。”
柱十分坦然的說,“我在任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了,如今嘛,牆倒眾人推,聽天由命罷了。”
見塞勒有些不解的望著他,柱又補充說:“我守制於宅內,手無寸權,他們充其量也就是奪了我的爵位罷了。”
這話一說,塞勒秒懂了,柱這是徹底躺平挨錘的態度了。
來吧,誰想咬,就撲上來咬嘛。
反正啊,爺也不在乎所謂的爵位,只管拿去好了。
塞勒也是官場中人,他自然明白一個道理,只要老皇帝還要用隆科多,柱就不可能有大事兒。
總不能,治了柱的重罪,還讓隆科多掌握京城裡的兵權吧?
道理上,就說不通嘛。
“中堂,您千萬莫要灰心,我們這幫老部下們,受中堂您的恩惠頗多,大家都有心替您老人家說幾句公道話。”
塞勒的說法,差點把柱逗笑了。
翻譯成大白話,也就是,中堂啊,您老人家,可千萬不能躺平任錘啊!
“多謝諸位仁兄的關愛,我本是承重孫,替瑪法守制,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勿須多言。”
柱澹澹的出了回應,便端起了茶盞。
吳江隨即大聲喝道:“送客!”
逐客令既下,塞勒即使臉皮再厚,也不可能繼續待下去了,只得灰熘熘的走了。
等塞勒走後,周荃從後邊走到柱的跟前,輕聲道:“東翁一心替瑪法守制,兩耳不聞窗外事,實大妙之策也。”
柱點點頭,說:“凡是想和今上相爭之人,從鰲拜開始,一直到廢太子,皆沒有好下場。”
“然也。”
周荃抖開摺扇,笑吟吟的說,“不爭,就是最大的爭。”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十餘年來,柱早就摸透了老皇帝的心思。距離太近了,掌權過重了,必被老皇帝找藉口予以打壓。
下了臺後,若是積極謀劃著繼續上臺掌權,只可能適得其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柱一直閉門不出,就待在家裡,坐視孫承運丟了崇文門監督的寶座,又冷處理他自己被眾人的彈劾的不利局面。
歸根到底,就因為八個字:換位思考,揣摩上意。
塞勒走後不久,暢春園那邊就傳出了訊息,柱被交由議政王大臣們議罪。
隆科多得知了訊息之後,心急火燎的找柱過去商議對策。
柱微微一笑,說:“阿瑪,宗室爵的鎮國公,頂多也就是個虛名罷了,削了此爵,反而不那麼顯眼了呀。”
隆科多皺緊了眉頭,說:“話雖如此,但是,你得罪的滿洲舊勳貴們,實在是多如牛毛啊。我擔心,中途會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