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尤嫌不足也。
按照慣例,順天府尹的任上,只要不出大錯,下一步就該晉升為內閣學士或是六部侍郎了。
不誇張的說,如今的湯炳,距離大清帝國的二品以上重臣,僅有半步之遙矣。
從古至今,除了皇帝之外,官場之上的規律就是,老師現在大力的提攜門生,門生將來保護退下來的恩師。
豈有門生真正重用老師之理?
其中的道理,並不複雜。
在尊師重道的當下,門生若是把老師推上了實權高位,萬一和老師的意見相左,那就異常之尷尬了。
鬥吧,那就要揹負叛師的惡名了。不鬥吧,政治抱負又無法順利的施展。
左右為難,又是何苦呢?
所以,不管誰掌權了,都會給老師加上榮耀性的虛銜,當大佛一般供著好看,絕不令其有機會干預門生的施政。
湯炳是個很有權力慾的傢伙,他不甘心一直靠邊站,索性投入了柱的門下。
門生和門下,僅僅一字之差,性質有如天壤之別。
自從旨意下達之後,周夫人收禮收到了手抽筋的程度,絕非妄言。
幾乎在一夜之間,湯府後院的庫房,就不夠用了。
也是,順天府尹雖然只是正三品官,卻是京裡的漢臣們,怎麼都繞不過去的一道險關。
這其實就和柱的步軍統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柱不點頭,哪怕是滿洲旗主家的私鹽、私鐵和私茶,都甭想走私進入京城裡。….別做夢了,不可能繞得過去!
近午時分,湯炳正在和同年們閒聊,忽聽門房來報,“稟老爺,宮保到賀。”
湯炳沒敢端著老師的架子,趕緊起身往外迎接。
他的同年們多少有些遲疑,彼此對望了一下,也紛紛跟了出去。
柱不想聲張,只是,湯府大門口的總知客,卻故意扯起喉嚨大聲宣揚。
“太子少保、南書房行走、御前大臣、正藍旗漢軍副都統、戶部左侍郎兼步軍統領,我家老爺的關門弟子,宮保,到!”
“宮保,到!”
“宮保,到!”
湯炳不是外人,柱是帶著秀雲和小軒一起來的。
柱的雙腿,剛剛落地,老五家的弘晊,便乘馬車趕到了。
“學生拜見恩師大人,拜見師母大人。”
在眾目睽睽之下,弘晊畢恭畢敬的長揖到地。
柱微微一笑,說:“罷了,隨我一起進府。”
“是。”
已滿十四歲的弘晊,絲毫也沒有皇孫的架子,規規矩矩的跟在秀雲的後邊,和小軒走了個肩並肩。
幾個人正往裡走,卻不料,來了一輛宮裡的馬車,正好停在他們的跟前。
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從車裡鑽出來,笑嘻嘻的招手喚道:“軒,等等我。”
那個小男孩,踩著一名小太監的背,麻溜的下了地,撒開小短腿,三步並兩步的跑到了軒的跟前。
弘晊趕緊扎千行禮,恭敬的說:“侄兒弘晊,請二十叔大安。”
小軒,也很懂規矩的扎千行了禮。
老二十來了,又是大庭廣眾之下,柱不可能裝看不見,便也過去見了禮。
旗人的規矩多,禮數多,講究也多。
老二十的年紀雖小,卻是皇帝的親兒子,誰敢不敬?
一番繁文縟節的見禮,正在進行時,湯炳帶著他的同年們,恰好趕到了大門前。
結果,湯炳領著眾人,又是一番異常繁瑣的見禮,這才眾星捧月一般的,把老二十迎進了湯府大門。
到了東花廳,眾人正在論座次,門房接二連三的來報。
“稟老爺,雍親王府的二阿哥和三阿哥,聯袂來賀。”
“稟老爺,淳郡王世子,宮保的門生,您的徒孫弘曙,到賀。”
湯炳忽然發覺,眾人看他的眼神,頗有些異樣,不禁拈鬚輕笑,心下多少有幾分得意。
這一刻,可謂是湯炳步入官場以來,最高光的美好時光了。
有人想陷害柱,卻不成想,反而幫著黨小集團,極大的擴張了勢力範圍。
湯炳豈能不得意?
哼,吾老湯若是沒有眼力,那麼,誰有遠見?
有柱的鼎力支援,湯炳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權勢極重的順天府尹,收入了囊中,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不是躺贏,什麼叫躺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