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在贛州待了半個月後,再次登船啟航,出鄱陽湖,逆長江西進,直抵武昌府。
兩湖分置之後,洞庭湖北,稱為湖廣省,洞庭湖南則為偏沅省。
在武昌府的官船碼頭上,湖廣總督滿丕和湖廣巡撫張連登聯袂率領闔省的官員們,都來迎接柱。
現任湖廣巡撫張連登,字瀛洲,號省齋,陝西咸陽人。
張連登,並不是正經的科舉入仕,而是和李衛一樣的,都是捐班出身。
捐班出身,在大清朝的官場上,幾乎等同於另類的代名詞,頗受進士同僚們的排擠。
柱剛從船頭露了面,滿丕和張連登趕緊行禮拜見。
“奴才滿丕,請王上安。”
“卑職張連登,拜見輔政王。”
僅憑稱呼,就可以知道,滿丕雖是旗人,卻也知道八旗大勢已去矣。
柱緩步走到滿丕的跟前,忽然說:“臨來武昌之前,九哥曾經拜託我,替十四哥感謝你捐的六萬兩修園銀。”
滿丕一聽這話,立時嚇癱了。
柱嘴裡的九哥,自然是老九了。
滿丕,雖是老九的門下,卻只能算是八爺黨的邊緣人。
隨著老皇帝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各地的督撫們,也紛紛站隊押了寶。
滿丕呢,先押老八贏,後來老八明顯不行了,又押老十四。
說起來,出銀子替老十四修園子,其實是老九的意思。
不過,老九自己摳門,不想出血,便把滿丕當成了冤大頭。
既然是老九的死黨,柱還有啥客氣的,徑直吩咐了下去,“來呀,摘了頂戴花翎,拿交刑部從重議罪。”
“是。”
警衛們一擁而上,像是老鷹捉小雞崽似的,架起滿丕的雙臂,就倒拖了出去。
上次,議政處開會的時候,毒蛇老九公然叫囂說,柱算個球?
柱考慮到,剛弄死了老十四,就對老九下手,顯然不大妥當,就選擇了暫時隱忍,只當沒有聽見似的。
反正吧,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
只要想秋後算帳,多的是機會。
但是,一時的隱忍,並非無所為。
滿丕既然是老九的門下,柱還有啥客氣的?
嚯,柱剛到武昌,就收拾了湖廣總督,在場的湖廣官員們,當即陷入到人人自危的狀態了。
說起來,老皇帝晚年真的是老糊塗了。
老皇帝既然不想立老八,卻又縱容老八的黨羽,遍及天下。
駭人聽聞的是,全天下的七個總督之中,竟有三人是老八、老九和老十四的門下。
這不是老糊塗了,又是啥?
柱掃視了全場一週,發覺湖廣的官員們,個個都面如土色,驚恐不安。
嗯哼,顯然,殺猴給雞看的效果,棒得沒話說了!
馭下之道,向來都是恩威並施。
柱便走到湖廣巡撫張連登的跟前,溫和的問他:“聽說,你主持重修了黃鶴樓,還寫了幾首膾炙人口的詩?”
大名鼎鼎的黃鶴樓,歷史可謂是源遠流長。
最早時,吳王孫權下令修築夏口城時,就在城西南角黃鵠磯建了瞭望哨樓一座,這便是黃鶴樓的雛形。
其後的黃鶴樓,命運實在是多舛,燒了建,建了燒,全毀的次數多到數不清了。
單單是清軍入關後,到現在為止,黃鶴樓就被焚燬了四次之多。
黃鶴樓最近的一次修繕,就是張連登主持的。
張連登暗暗鬆了口氣,趕緊解釋說:“卑職太過愛慕虛名,實在是慚愧之至。”
因摸不清楚柱的路數,張連登索性按照官場上的老套路,先把自己貶入塵埃,再看柱的態度。
兩世為人的柱,早就遊遍了全天下的名樓。
所謂的四大名樓,從裝了電梯的黃鶴樓,一直到鋼筋混凝土的滕王閣,他哪座沒有看過?
“行轅設於何處?”
柱自動跳過了張連登的假客套。
張連登趕緊回答道:“回輔政王,您的臨時行轅設於卑職的撫署。不過,卑職還另準備了一座小小的別院,就在東湖的湖濱。別院,又稱梅園,雖然景緻一般,不過,園內種有幾百棵梅樹,梅花盛開之時,倒也有可賞之處。”
以柱的身份,他的行轅,按照慣例,要麼設於總督府,要麼設於巡撫衙門裡。
但是,在官本位的社會,接待上司,從無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