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回到乾清宮之後,柱的值房,就在南書房裡了。
眾所周知,南書房就在乾清門的左側,距離老皇帝的內書房,遲尺之遙。
柱從乾清宮出來之後,迎面就見,配備給他的八個筆貼式,並肩站在了南書房的門外。
嗯,和暢春園不同,宮裡的南書房也就是三間屋子而已。
八個筆貼式,如果都坐了進去,南書房大臣們只怕是連站的位置都沒有了。
柱剛一露面,張廷便快步走了過來。
“稟相國,卑職思慮不周,沒有提前請旨。現在,他們八個沒地兒安置了。南書房又是朝廷重地,不能擅入。唉,卑職無奈之下,只得讓他們暫時等在外頭了。”
張廷一如既往的會說話。
早在柱中狀元之前,張廷已經是南書房學習行走了。
等柱點了狀元,立了新功,進入南書房的時候,正好是張廷的頂頭上司。
然而,畢竟十餘年過去了,如今的張廷,已經算是南書房裡的資深大臣了。
但是,柱這個領班南書房大臣,一直把張廷當辦公室主任一般,讓他無所不管。
沒辦法,誰叫張衡臣辦差,從來不出差錯呢?
不出差錯,說起來很簡單,實則難於上青天。
但是,張衡臣辦事,真的做到了滴水不漏。
請旨安排八個筆貼式,原本是柱的本職工,張廷卻主動把責任攬了過去。
嗨,替領導背黑鍋的老部下,誰不喜歡?
柱誇獎了張廷兩句,轉身又進了乾清宮。
等柱再次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了黃澄澄的旨意。
“上諭,著柱所屬南書房官弁,移值懋勤殿,欽此。”
柱當眾頒旨之後,張廷不由心下大駭,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老皇帝的旨意,翻譯成白話,也就是,柱帶著他的人,改到懋勤殿辦公。
官員們,改辦公地點,其實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
可問題是,懋勤殿就在乾清門內,緊挨著老皇帝的正式寢宮:乾清宮。
南書房在乾清門的外牆邊,柱這個領班南書房大臣,卻帶著他的人,挪到了老皇帝的身邊。
把南書房一分為二,一裡一外,距離還很近,其中的象徵意義極其重大。
說白了,就等於說是,柱率領的小班底,成了南書房裡最顯赫,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張廷的腦海裡,第一時間就蹦出了幾個字:內廷中的內廷!
在大內禁區的乾清門裡單獨辦公,距離老皇帝還最近,這不是前明的首輔,又是什麼?
漢朝的尚書檯,就是皇帝想侵奪丞相之權,故意安排的內廷機構。
柱帶著他的人,大搖大擺的進了乾清門。
張廷的心裡除了震撼之外,倒也沒有太過複雜的情緒。
畢竟,柱提兵暢春園之後,老皇帝才敢下旨清場,這其中的信任,勿須多言也!
張廷忙完了手頭的綜合事務,捧著折匣子,出門去找柱。
也許是走得快了點,也許是精神有些恍忽,張廷下臺階的時候,一不留神,腳下一崴,竟然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哎喲……”張廷驚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及時的抱緊了折匣子,不然的話,任由折匣摔到了地上,無論如何,逃不過懲罰。
“今兒個早上,下過一場小雨,地面上頗有些溼滑,我都險些滑倒了。”
就在這時,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從張廷的頭頂傳來。
張廷下意識的抬眼看去,赫然看見,弘皙正面帶微笑的向他伸出了右臂。
首輔,託孤,弘皙,三樣湊到一塊兒,立時齊活了!
看見弘皙之後,張廷一直沒有想通的事,豁然開朗。
老皇帝恐怕是動了傳位於弘皙的心思吧?柱是託孤的輔臣之首?
張廷越琢磨,越覺得這個推測,甚為有理。
見張廷居然坐在地上發呆,弘皙以為他摔懵了,便溫和的勸慰說:“地上溼滑,不慎摔倒,乃人之常情,張部堂勿須掛懷。”
張廷陡然勐醒,趕緊藉著弘皙的助力,迅速從地上爬起。
“多謝皇長孫的提點,張某受教了!”
張廷抱著折匣子,不方便行禮,只得垂首示意。
生於康熙三十三年的皇長孫弘皙,實際上,只比柱小了四歲而已。
比較有趣的是,所謂的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