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老十四的摺子,像雪片一樣遞進了暢春園。
柱進屋的時候,迎面就見,老皇帝的御案上,折匣子堆起老高。
這些人吶,以為人多勢眾,就可以說服老皇帝了?
其實是,大謬不然!
唉,柱暗暗一嘆,這些人太不瞭解老皇帝的脾氣了。
找老皇帝告黑狀,人數越多,越起反用。
啥叫唯我獨尊的高處不勝寒?
搞清楚了其中的原理,就會明白,下邊的王公大臣們越團結,老皇帝越坐立不安!
柱就不同了,他告黑狀的時候,從來不找任何人幫忙。
而且,柱的告狀,很有技巧性,他只需要想辦法勾動老皇帝的不好聯想,即可順利達成整人的目的。
登基近六十年的皇帝,除了輕微中風之外,並無老年痴呆症狀。
柱當著老皇帝的面,如果直接說別人的壞話,即使有效果,也不可能太明顯。
與此相反,從側面激發老皇帝的不良觀感,讓老皇帝自己察覺到威脅,則事半功倍也!
等柱行過禮之後,老皇帝仰起下巴,問馬齊:“你怎麼看?”
怎麼看?
吃過大虧的馬齊,心裡頗不是個滋味。
康熙四十七年,老皇帝假腥腥的讓大家集體推舉新儲君。
馬齊他們上了當,集體公推老八當儲君。
結果,老皇帝太厚黑了,說翻臉就翻臉,反手把馬齊他們錘趴下了。
“回皇上,奴才以為,茲事體大,只宜乾綱獨斷。”
馬齊真的學乖了,寧可硬挺著挨訓斥,也絕不說真心話。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也!
“哼,馬齊,你也學會了耍滑頭?”
老皇帝不悅的質問馬齊。
馬齊哈下腰,低著頭,小聲說:“回皇上,奴才說的是真心話。”
柱暗暗點頭,馬齊終於開竅了,多磕頭,少說話,儘量順著老皇帝的意思拍馬,方為固寵之道也!
室內除了老皇帝之外,也就是嵩祝、柱和馬齊了。
既然馬齊不肯吱聲,老皇帝只得看向了柱。
柱把頭一低,小聲說:“汗阿瑪,臣兒與十四哥一向不睦,我若說了話,難免對十四哥有所偏見。”
態度十分坦誠。
屋裡的人都知道,柱並沒有編瞎話騙人。
但是,柱把醜話放前頭之後,老皇帝若是繼續追問下去,就等於是暗示大家,可以攻擊老十四了。
嵩祝暗暗一嘆,別人都可以推脫,唯獨他不能。
沒辦法,誰叫他是滿洲首席大學士呢?
沒等老皇帝發問,嵩祝便硬著頭皮說:“回皇上,奴才以為,大將軍王雖有大功於朝廷,卻也太過逾越了本分……”
馬齊偷眼看了看嵩祝的後背,心裡暗暗冷笑不已。
嘿嘿,嵩祝的罷相,為時不遠矣。
一般人都會以為,嵩祝罷相之後,必是柱登上滿洲首席大學士的寶座。
但是,馬齊卻認為,他自己重回權力頂峰的機會,終於來了。
以前的馬齊,有親弟弟馬武相助,雖無首相之名,卻有首相之實。
自從站錯了隊之後,幾經挫折的馬齊,僥倖重回了內閣。但是,無論權勢,還是寵信,皆大不如前。
若是嵩祝被斥退下臺,柱也很可能跟著被貶出南書房,那麼,馬齊的機會就來了。
柱聽了嵩祝的蠢話之後,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實話說,柱只需要勇銳營都統兼步軍統領,這兩個軍職即可。
至於,領班南書房行走、領班御前大臣和領班內務府總管大臣,這三個看似權傾朝野的所謂要職,對於不安插私人的柱而言,純屬榮譽性質的雞肋。
嵩祝佔著滿洲首相之位,其實是老皇帝故意壓制柱的手段罷了。
一旦,嵩祝下了臺,柱也會跟著一起下臺。
類似的例子,簡直是不勝列舉。
比如說,明珠和索額圖,八爺黨和太子黨。
只要是合格的皇帝,就不可能允許年僅三十一歲的柱,既得兵權,又得首相的名分。
名分和兵權皆有之後,柱即使再不想培植黨羽,也會有諸多的騎牆派,倒向他的懷抱。
實話說,已是康熙五十九年,而不是康熙三十年。
老皇帝在位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他的想法已經普遍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