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先後數次擔任過宗人府的官兒,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宗人府的那幫孫子們,都是欺軟怕硬的貨色。
宗人府的開銷裡邊,確實有好多見不得光的事項。
如果硬要較真,按照戶部的規矩來辦,銀子肯定撥不出去。
柱即使不在現場,也料得到,田從典一定是死捏著規定,和宗人府硬槓。
孫渣濟想坑田從典,讓田從典去硬頂宗人府,鬧到最後,必然是趙申喬的悽慘下場。
想想趙申喬吧,他得罪了滿洲權貴們,不僅身敗名裂,而且,家破人亡。
“本爵相今日帶著帳房來戶部衙門,是想幫著你們把帳目都理順了。”
柱澹澹的說,“若是帳目太亂了,汗阿瑪問起來,一查就是幾天,成何體統?”
孫渣濟老臉微紅,他知道,柱指的是,上次老皇帝急要西北用兵的開銷,卻等了三天的事。
戶部的記帳方法,既原始,又落後,統計資料根本無法做到隨查隨有。
欲擅其事,必先利其器!
磨刀不誤砍柴功。
在其位,則謀其政。
柱既然兼管了戶部,那麼,戶部的記帳方法,就必須改成他熟悉的借貸記帳法。
總帳和分帳,必須條分縷析,一目瞭然。
只是,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已經替田從典擋了災。田從典非但不領情,反而再次提出,要查宗人府的帳目。
“相國,職以為,宗人府的帳目,實在是亂七八糟的不成樣子,到了非查不可的地步。”
尼瑪,柱最膩味這些所謂的大清官了,他們就像是廁所裡的鵝卵石,又臭又硬,還沒法子講道理。
這些所謂的大清官們,大多沒有真本事,就喜歡站在道德高地之上,抓住別人的短處,搞人格毀滅的那一套誅心之術。
孫渣濟心裡一陣狂喜,不動聲色的望著蠢直的田從典,心裡暗自冷笑不已。
姓田的,柱已經偏幫了你,你猶不識趣兒,偏要往絕路走。
嘿嘿,將來倒了血黴,可千萬別怨恨柱啊!
柱沒看田從典,只是澹澹的說:“容後再議吧。”
當上司的,最需要的本事,其實是精通平衡術。
孫渣濟是滿洲旗人,背後站著滿洲首席大學士嵩祝。
若是因為田從典的不遜,就讓孫渣濟輕而易舉的得逞了,柱不僅沒有半點好處,還替他人做了嫁衣。
說正經的,柱若是真厭惡了田從典,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把田從典收拾的死去活來。
又何須孫渣濟遞刀子?
“相國……”田從典不服氣,還想爭辯。
柱擺了擺手,異常冷澹的說:“田尚書,等你當上了攝政王,再來教我做事,好麼?”
在大清的官場上,上級稱呼下級,略尊重一些,就是田公。想拉近距離,就稱呼表字。
田尚書的出現,代表了柱的不悅情緒。
而且,更狠的是,整個大清朝,最忌諱的三個字,就是攝政王。
柱故意把田從典和攝政王掛上了勾,這已經是極其嚴厲的警告了。
“你……”田從典漲得老臉通紅,顯然是,氣得不輕。
但是,柱的說法,非常有技巧性,即使拿到老皇帝的跟前,也站得住腳。
哦,管部的相國,居然要聽田從典的擺佈,那還管個雞毛呀?
“哼,老夫失陪了!”
田從典不顧官場禮儀的拂袖而去。
孫渣濟心裡大爽,嘿嘿,姓田的,你竟敢當眾得罪柱,擎等著捱整吧!
等田從典走了後,孫渣濟故意義憤填膺的嚷道:“田從典太猖狂了,請相國允了卑職,明折參他!”
柱微微一笑,孫渣濟明面上,像是幫他出氣,實際上,是想把他架到火上烤。
大清官場上的規矩,新官上任之後,總有一段時間的不糾責期。
所謂不糾責期,指的是,新官到任後,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因為不熟悉業務或流程,所犯的錯誤,可以網開一面,不予追究。
實話說,這是一種很接地氣的潛規則。
彈劾的摺子,其實分為密摺和明折。
彈劾的密摺,指的是,私下裡寫摺子,向老皇帝打小報告。
老皇帝若是在摺子的末尾,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再公開上摺子,指名彈劾。
照大清朝彈劾制度,凡是被明折彈劾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