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泡在水池中,愜意的享用了晚膳,換上特製的鬆散浴袍,把柱叫了進來。
“如何了?”
閒聊了一通之後,康熙信口問柱。
這話看似漫無邊際,柱卻知道,老皇帝問的是頔二奶奶的事。
“回老爺子,奴才心軟了,沒捨得下狠手,請您重重治罪。”
柱很乾脆的跪下了。
“治罪?你有幾個腦袋,夠朕砍的?”
康熙沒有動怒,話卻說的很重。
柱重重的一叩首,小聲說:“奴才的老毛病又犯了,實在是下不去手。”
康熙想了想,忽然罵道:“心慈手軟,成得什麼大事?滾吧。”
柱被趕了出去,卻不敢走遠,就待在帳幔的外頭,隨時聽候老皇帝的召喚。
殺了頔二奶奶,易如反掌。
可問題是,此事的重點不在頔二奶奶的身上,而在柱的反應,康熙會怎麼看呢?
這一次,柱其實也沒完全看明白,老皇帝的意思。
不過,他卻知道一點,他的性格上,必須有缺陷,老皇帝才可能真正的放心。
不殺頔二奶奶,柱確實冒了風險。
不過,柱的資本夠雄厚,賭得起。
反正,距離那一夜還早,大不了,被康熙罷了官,回家休養一陣子而已。
說白了,柱是拿所有的權勢,賭在了頔二奶奶的身上。
為了個女人,柱連滔天權勢都不要了,康熙會怎麼看?
柱還真不知道。
不過,他肯定沒有性命之危,頂多也就是暫時退避三舍罷了。
年輕就是好,柱才二十四歲而已,他怕啥呢,完全耗得起。
康熙走後,魏珠卻留下了。
“小中堂,小的真要勸勸您,何苦惹萬歲爺生氣呢?”
魏珠苦口婆心的規勸柱。
這話要反著聽,說明康熙並未真的生柱的氣。
柱心裡有了底,便笑著說:“魏大人,皇上有何旨意,你直接頒了吧。”
魏珠嘆了口氣,說:“皇上口諭,柱於君前失儀,著降為二等勇毅伯,罷南書房行走及御前大臣,罰俸三年。”
“臣柱,領旨謝恩。”
柱接旨之後,暗暗鬆了口氣。
按照康熙的老習慣,只要罰了就不會再接著打,柱不殺頔二奶奶的這事兒,就算是揭過去了。
臨走的時候,魏珠好心勸解柱:“小中堂,皇上罰您,那是您犯了錯兒。往後啊,只要用心服侍皇上,遲早還會加官晉爵的。”
柱裝出垂頭喪氣的樣子,重重的一嘆,說:“我不該惹皇上生氣,麻煩魏大人轉稟皇上,就說我知道錯了。”
等魏珠走後,周荃回到柱的對面,抖開摺扇,笑道:“此次以退為進,東翁的火候和分寸,都拿捏得甚佳。以皇上的帝王心術,即使沒有頔二奶奶的這事兒,也會找個藉口,讓您栽個跟頭的。現在,您看似遠離了中樞,要失勢。實際上,您一直兼任的膳房總理大臣,卻遠比南書房行走和御前大臣,重要得多。”
柱端起茶盞,笑而不語。
康麻子的反應,恰好印證了柱此前的判斷,他若是殺了頔二奶奶,懲罰肯定比現在重得多。
八爺黨目前很平靜,康熙並不需要一個太過於強勢的柱,適當的給予貶損,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伺候康麻子這麼多年了,柱比誰都清楚,鋤強扶弱,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應該做的事情。
這麼多年下來,柱能夠崛起的這麼快,主要就是沾了胤礽和老八惡鬥的光。
如今,胤礽已經被廢,老八暫時消停了。
就朝裡的大格局而言,只要康熙不是個傻子,肯定會約束一下柱的權勢,以達成朝局的相對平衡。
勿使群臣合而謀朕,這是皇帝的基本素質。
同時,勿使一方獨大,也是康熙的必然選擇。
柱裝心軟,沒殺了頔二奶奶,其實是減輕了挨錘的力道。
康熙減了柱在朝堂上的勢,柱卻只在乎兵權,這便是資訊差導致的“燈下黑”了。
老皇帝,料得到,趙昌捧給他的那一碗人參湯,有問題麼?
康熙厭惡老大的心性涼薄,居然想殺弟,索性把老大永遠的圈禁了。
但是,老四比老大更涼薄,不惜手足相殘,連續搞死了老九、老八和老三。
如果康熙在地底下知道了,只怕是連棺材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