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進了清溪書屋,拜見了康熙。
康熙揚了揚手裡的摺子,說:“南城察院參了你一本,說你仗勢欺人,抓了他們一百多人?”
柱在康熙的跟前,從不藏著掖著,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整的說一遍。
末了,柱嘆息道:“老爺子,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畢竟還是年輕人,容易衝動!
康熙瞥了眼柱,不僅沒有發怒,反而覺得,柱若是忍住了,沒有報復南城察院,那個心機就太深沉了。
“你身為朝廷大員,居然挾私報復,成何體統?”
康熙板著臉訓斥柱。
“奴才有罪,請萬歲爺責罰。”
柱趕緊伏地請罪。
“去,把偏殿的地板,都擦乾淨嘍。”
康熙冷著臉罰柱去做苦力,扭頭又說,“叫張廷。”
等柱擦完了地板,坐下喝茶的時候,魏珠湊過來,小聲透了口風:“柱公,南城巡城御史,已經罷了職,拿交刑部治罪。”
柱早就心裡有數了,他是康熙交託兵權的心腹,南城御史不過是隨時可以替換的惡犬罷了,孰輕孰重,還用問麼?
凡是都要講道理嘛!
南城察院,先動的手,居然抓了柱的人不放,簡直是豈有此理!
在這個吃人的社會,衙門之間扯皮打架,官司打到御前,總繞不過去三種情況:不是主動挑釁的一方,就佔著理兒;由於簡在帝心,皇帝基本上要拉偏架;沒出人命的,就叫有節制。
實際上,康熙心裡明白的很,如果沒有人在後邊推波助瀾,區區南城御史而已,怎敢和柱對著幹?
反過來想,拿掉了柱,對誰最有利?
這不是和尚頭頂的蝨子,明擺著的事兒嘛!
柱身上的小毛病,確實不少。諸如,喜歡早退,好色,愛錢,還總喜歡討價還價。
然而,本質上,柱是忠誠可靠的純臣,妥妥的帝黨。
親兒子們,皆不可信的時候,康熙籠絡柱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自毀長城呢?
柱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經歷了多少磨難?
尤為難得的是,柱當著康熙的面,從來不編瞎話,連他自己的小心思,也說得一清二楚。
事君以誠,此至忠也!
等康熙召見了老四之後,又把柱叫了進去。
“擦地板的滋味,如何?”
康熙面無表情的問柱。
柱涎著臉說:“不瞞您說,太痛苦了,主要是腰痠的厲害。今兒晚上,只怕是沒本事收拾您賞的美妾了。”
當著皇帝的面,居然揉了揉腰。
“小混球,嬉皮笑臉的,滾吧。”
康熙被氣笑了,這傢伙簡直是恬不知恥,啥都敢說。
“嗻。”
柱倒退著走到門邊,康熙忽然又說,“木蘭秋獮,茲事體大,切不可輕忽大意,明白麼?”
“至高無上的恩赫阿木古朗汗,您就放心吧,您指哪,奴才就打哪兒!”
柱故意用的蒙語。
“哦。”
康熙被提醒了,柱精通滿蒙藏漢四種語言。
到時候啊,康熙陳兵於塞外,徑直用蒙語吩咐殺人,連通譯都不需要了。
柱回了衙門,叫來文德納,當面誇獎說:“幹得漂亮,這一次,咱們沒有任何後患的,鬥贏了!”
文德納很謙虛的說:“東翁,您一直教誨下邊的人,不管辦什麼差使,務必有理有利有節。門下不過是聽進去了而已,當不起您的誇獎。”
柱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嗯,你去窯廠那邊盯著點,看看他們燒製的大水缸,進度如何?”
柱明擺著要重用文德納了,文德納剋制住心中的歡喜,扎千道,“嗻。”
京城之中,和柱關係最大的,不是捕捉盜賊,而是防火。
如今的京城裡,家家戶戶都是木製的房子。尤其是南城的貧民區裡,一戶挨著一戶,往往過道僅容一人透過。
一旦失火了,火借風勢,一燒就是一大片。
就在柱出生的那一年,南城的貧民區裡,半夜鬧出了特大的火災。結果,燒了幾千間房子不說,還燒死了一百多人,連順天府尹都被牽連著罷了職。
一言以蔽之,京城裡的防火局勢,重在外城,外城又尤重南邊。
柱心裡明白的很,真要較好的防火,南城的民居,就必須像內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