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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劉小英沒再說下去,然後就伸出了一隻手轉了下那隻盤子。算命老頭翻著籤書的當口,劉小英就想站起身走了。女人拽了她一下說:“大姐,他還沒說呀。”
&esp;&esp;算命老頭抽出瞭解籤,說道:“他的事不用急,很快有轉機了。”
&esp;&esp;劉小英笑笑,禮貌地從女人手裡拿過了傘。她邁著腿,有點茫然地朝便利店的另一側走去。女人忽然追上了她,問道:”大姐,你吃飯了嗎?要不我請你吃飯?”
&esp;&esp;劉小英那天就真的跟著這個女人進了街邊的一間小炒店吃東西。上菜前有一陣,她們兩個就對坐著,看著窗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招牌發呆。女人指了指街邊一輛貨車說:“我今天進城送貨,我老公腰痛起不來,就我自己來了。”她摩挲著自己一雙粗糙的手說:“大姐,我和你是陌生人,如果你有啥心事沒人說,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和我說說。我這個人心寬體胖,明天就忘了,不會說給別人聽的。”
&esp;&esp;劉小英看著她。服務生把一大碗蛋湯放到桌子上。女人忙著給劉小英舀湯盛飯。後來上來幾盤時蔬、魚肉,桌面上鋪得滿滿當當。女人也沒再問她什麼,就和劉小英邊吃飯邊閒聊幾句最近的天氣。
&esp;&esp;快正午的點,小炒店裡擠滿了常客。地面溼滑,雨傘上的水滴得到處都是。劉小英在熱騰騰的飯菜中間抬起頭說:“我外孫,兩年沒走出過家門了。”
&esp;&esp;女人咬著肉愣了一下。劉小英繼續說:“他除了吃飯喝水,連房間都很少走出來。去年初有一天,半夜裡我醒了,推開門看。他一個人坐在陽臺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菸,抽完了站起身看看外面。那天我總感覺,他是不是有想往下跳的念頭了。第二天我問他,問的時候忍不住哭起來。他就那麼坐著,低頭看看飯,看看我,說‘對不起,外婆’。我說不要對不起,但是一定不要在外婆的房子裡這樣,外婆會受不了。昨晚我做夢了,夢到我們家死老頭和我說,小英你可以過來了,我說我現在還不敢過來”
&esp;&esp;劉小英轉頭看向窗外,流著眼淚說:“我就感覺,我們兩個人,住在一個屋子裡。他為了我在努力捱下去,我為了他在努力捱下去。但是我這一年真是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總覺得,老頭子確實要來接我了”
&esp;&esp;劉小英回過神的時候,餐桌對面的人聳著肩哭得比她都傷心。女人後來胡亂抹了下眼淚,招手讓服務生結了賬。
&esp;&esp;他們撐傘走出小炒店的店門。女人跑去車上拿了一小盆月季花塞進了劉小英懷裡。她笑說:“大姐,剛才算命那老頭不是說,你外孫的事馬上有轉機了嗎。你再等等,馬上就有轉機了。”
&esp;&esp;劉小英左手拿著那把巨大的長柄傘,右手抱著一盆橙粉色的月季花站在街頭。女人爬上貨車,朝她揮了揮手,說:“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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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邱雪梅瞥了眼劉小英那張八十大壽的全家福。
&esp;&esp;辦完房子的過戶手續後不久,鍾邱沿就退了自己那間出租房,搬來和周存趣正式同居了。邱雪梅進城送貨那天,想給鍾邱沿送點草莓吃。鍾邱沿夾著手機,邊搬東西邊說:“我不住原先那裡了。”
&esp;&esp;等邱雪梅走上親親家園三單元五樓的時候。鍾邱沿正和周存趣把周存趣房間裡的書慢騰騰地摞到一邊,摞成兩面書牆。房間忽然變得十分空曠,地板上一層薄薄的灰塵,中間有書的影子。等用掃帚掃過,拖把拖過之後,就什麼都不剩下了。好像世界上從來沒有存在過一間書堆像荒草般叢生的房間。他們在空出來的地方放上了一起買回來的不規則幾何地毯,在書牆邊上擺一張可以躺著看書的咖色小沙發。
&esp;&esp;那天一直忙到傍晚。邱雪梅也閒不下來,撈起袖子,幫著他們一起收拾客廳。劉小英生前就很喜歡囤東西,客廳各種櫃子裡塞滿了奇奇怪怪的物什。鍾邱沿從電視機櫃裡拖出五十多盒火柴的時候叫道:“劉小英打算拿去賣是吧,穿個紅色斗篷站親親家園小區門口跟人說,只要擦亮火柴你就可以看見溫暖的烤爐、噴香的烤鴨”
&esp;&esp;周存趣還在矮櫃底下發現了一大包紐扣。劉小英收藏了很多看起來非常漂亮的扣子。他們把那些東西用塑膠箱子分類裝好,一起放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