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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劉小英倚在門邊，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那隻手，小聲說：“是啊，下次我再翻倒了怎麼辦。”
&esp;&esp;鍾邱沿愣了下，抬頭說：“我沒別的意思。”
&esp;&esp;劉小英皺眼睛笑了下，說：“那是買給我外孫的。”
&esp;&esp;鍾邱沿還在穿鞋，沒聽清，又抬頭問她說了什麼。劉小英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溢位了眼眶，她說：“是買給我外孫的，他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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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 蘑古力（二）
&esp;&esp;傍晚七點多下了班，鍾邱沿等在城東菜場的烤鴨店門口。旋轉烤箱裡幾隻油滋滋的烤鴨坐著人生當中最後一圈旋轉椅。這幾天颱風過境，雨連綿不斷。鍾邱沿摘下鴨舌帽，盯著壁掛電視裡的晚間新聞發呆。
&esp;&esp;聽說玫瑰園二期爛尾了，聽說人民醫院裡有病人誤食了隔壁床病人的藥，於是昏迷不醒。鍾邱沿從老闆手裡接過半隻切好的烤鴨，眯眼睛笑說：“謝謝。”他開車到親親家園，想把烤鴨帶去給劉小英和周存趣加餐。
&esp;&esp;鍾邱沿在樓下停好車，住三單元二樓的一對雙胞胎老頭坐在別人的車庫門口下圍棋。兩個人邊下邊八卦劉小英家的事。鍾邱沿拎著烤鴨擠上去聽。兩個老頭扇蒲扇的頻率一模一樣，一個說話，一個就會重複一遍。
&esp;&esp;“對咯，都兩年不出門了，出大事。”“對咯，出大事。”
&esp;&esp;鍾邱沿蹲下來問：“為什麼兩年不出門？”
&esp;&esp;老頭搖搖扇子，說：“聽說以前是個建築設計師，可能鬧出了點事。”“可能鬧出點事。”
&esp;&esp;鍾邱沿捧著烤鴨盒子繼續問：“鬧出什麼事？”
&esp;&esp;老頭落下一顆黑子，另一個接上一顆白子，說：“不清楚哇，你知道嗎？”“不清楚哇，你知道嗎？”
&esp;&esp;“不知道。”“不知道。”
&esp;&esp;鍾邱沿又問：“然後就兩年都沒下樓了？”
&esp;&esp;老頭點點頭，說：“沒見過下樓。”“真沒見過下樓。”
&esp;&esp;鍾邱沿站起身要走的時候，老頭拉住他問：“哪來的烤鴨？”“烤鴨哪來的？”
&esp;&esp;那天，鍾邱沿跑上樓，劉小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單手疊著衣服。她已經吃過飯了。餐桌上的保溫罩底下留著鍾邱沿和周存趣的飯。鍾邱沿把烤鴨擱在桌上，問著：“哥也還沒吃飯嗎？”
&esp;&esp;劉小英扭頭看了他一眼，說：“吃你自己的飯。”
&esp;&esp;鍾邱沿坐下來咬著紅燒肉又誇了一遍：“劉小英，真好吃。”他吃過飯洗掉碗之後，擠到沙發邊上幫劉小英疊衣服。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esp;&esp;劉小英忽然說：“他的胃口時有時無，有時候好幾天不吃晚飯的。”
&esp;&esp;鍾邱沿疊著周存趣換下來那件灰色睡衣，哦了聲。劉小英停下手裡的動作，望著電視機螢幕，說：“有時也不睡覺。”
&esp;&esp;周存趣確實常睡不著。他夜裡就在劉小英的屋子裡走來走去。他坐在陽臺的躺椅裡抽菸。第二天再過去，拿來做菸灰缸的茶葉罐會被清理乾淨，繼續放在原來的地方。劉小英已經不會說，你少抽菸，或者說，你不要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