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明月,滿天星斗。
連續晴了好些日子,東樵子把南山觀的屍體全部送到後山掩埋了,如今,廟觀裡好好規整了一番,倒是看起來清爽了不少。
用木板拼的床,破舊的樹根當茶几,磨得光滑的石頭當凳子,當中那個破陶罐汩汩地冒著熱氣,滷貨的香味在廟觀裡蔓延開來。
東樵子肚子咕咕直叫,一臉嫌棄地看著懷夕:“你上輩子是豬嗎?吃了半陶罐粟米了,又吃這麼葷腥的滷貨,這裡是廟觀,當心打擾了天尊的清淨。”
懷夕用一塊破布包著陶罐上的器耳,一手拿著筷子起身,走到神龕前,只見神龕上空無一物,只有幾塊破陶片:“這裡供的哪一位天尊,怎地連神像都沒有?”
東樵子嘟囔了兩聲:“神像?如今滿大雍都找不出一尊神像了,現在只有佛像,沒有神像。”
懷夕一邊仰頭看著破敗的廟觀,一邊吃著滷貨,點了點頭:“哦!”
東樵子撇了撇嘴,本來還想繼續說的,也沒了興致,手上端著用樹葉盛著的粟米飯,垂頭吃了起來。
坐在一旁吃著粟米飯的豆子,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懷夕,輕聲說:“懷夕姑娘,今日我聽說謝三公子闔家都要搬走了,以後就不回來了。”
懷夕吃了最後一塊滷貨,連裡面的湯水都喝了,最後還舔了舔嘴巴:“哦!”
“切!沒志氣!”東樵子氣不過,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要是我,先殺了那負心漢再說,何故自尋短見,由得惡人升官發財,美人在懷?”
懷夕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豆子:“你見到謝三的媳婦了?有我漂亮嗎?”
豆子立馬搖了搖頭。
懷夕突然一笑,又摸了兩把自己的臉,得意洋洋地說:“沒我漂亮,說什麼美人在懷,嘖嘖嘖!”
“我是沒有見過謝三公子的媳婦。”豆子說道。
懷夕突然面色一沉。
豆子嚇得身子一縮。
懷夕抬步惡狠狠地上前,雙手捂著豆子的臉一陣揉搓:“記住了,以後不論誰問起,都是我懷夕最漂亮,天下無敵的漂亮!”
豆子忙不迭地點頭,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懷夕姑娘真的生氣了呢。
“哼!”東樵子在一旁吃著粟米飯,嚼得咯吱直響。
懷夕卻渾然不在意,和衣躺在木板床上,悠閒地翹著腳,鞋尖一晃一晃的:“豆子吃完飯,把罐子洗了,再把茶几上的草煮了喝。”
“是,懷夕姑娘!”豆子趕忙把最後一口粟米塞到嘴裡。
東樵子看著茶几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草,根上還帶著泥土,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想起豆子前些天來南山觀時,全身皮包骨,眼下發青,嘴唇發紫,已是將死之相,竟然被懷夕塞了一把土到肚子裡就活了。
豆子把懷夕的話奉為圭臬,屁顛顛地就去洗陶罐煮草去了。
東樵子撇了撇嘴:“你倒是舒服,如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當起大小姐了。”
懷夕側過頭看著他:“你也別閒著了,去把衣裳去洗了。”
東樵子氣憤不已:“我才不洗,那衣裳都是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哦?真的不洗嗎?”
“不洗不洗就不洗!”
“哼。”懷夕嘴角一抹詭笑:“那你放在房樑上的三個銅板就是我的了。”
東樵子駭然地睜大了眼睛,騰地站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懷夕的目光由上到下掃視了他一番:“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東樵子不禁縮了縮脖子,這個懷夕,一雙眼睛似是能看到人的五臟六腑一般,可惡自己被她拿捏了命脈,只能一邊嘟囔一邊往外走:“洗就洗,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
懷夕揚了揚眉,什麼都沒有說,躺在木板床上,翹著腿,雙手枕在腦後,透過屋頂的窟窿看著天上的星星,這人間,倒是比祂想得有趣,不論是粟米,還是餅子,就是果子和滷貨也好吃。
人,也有趣!
山中不知歲月,懷夕每日不是睡覺就是吃吃喝喝,東樵子覺得自己肯定是遇到了剋星,不論自己把吃食藏到哪裡,她的狗鼻子都能找到,一想到自己被她收颳得一乾二淨,他的眉毛鬍子就直掉,如今已經深秋了,沒有了糧食,冬日裡該怎麼過啊?
豆子每日山上山下的跑,像老鼠一樣,好不容易蒐羅了好東西,就送到山上給懷夕吃。天氣越發的冷了,豆子今日得了十幾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