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花團錦簇,亭臺樓閣,無一不透露著南方的精緻。
裴炎是南方人,即便到了西北為官,這宅院也修得精巧細緻,兩人兀一相遇。
裘安修是晚輩,恭敬地衝裴炎一禮:“見過世伯。”
雖說裴、裘兩傢俬下來往極少,但是場面上大家都過得去,裴炎身居高位,又是長輩,紈絝二字的確算不得好話,原本是背後之言,卻被正主聽去了,他不愧是官場老手,如此,依舊鎮定自若:“聽說你從外面尋了一鄉野女子前來,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看,這鄉野女子就是沒有規矩,老夫怎麼也是朝廷四品官員,這女子不管不顧地硬闖,若是心存歹意,出了事,都不好交代啊。”
“哎,我原本是好心,也沒有想到她如此難馴,這不,只想著想把人領出去,再向您負荊請罪。”裘安修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任由他話裡含沙射影。
裴炎拿眼淡淡地掃了裘安修一眼,這小子倒不似外界傳的那樣愚鈍,他微微頷首:“走吧,且一起去看看,鄉野女子沒有規矩,我夫人可是要遭大罪了。”
裘安修跟在裴炎身後往後院去,當他們趕到後院時,喬生已經帶著人把院子都圍了起來。
“怎麼了?”裴炎眉頭緊皺:“讓你們來抓人的,這是幹什麼?”
喬生趕緊上前一禮:“我們的確想要破門抓人,但是夫人讓人傳令,不允我們入內。”
“夫人讓人傳令?”裴炎知道自己的夫人已經臥床多日不曾清醒了,竟然能傳令,他不禁瞧了一眼身邊的裘安修,莫不是這小子真的是好心?
裴炎上前敲了敲門,喬生他們不能入內,他總歸能進吧。
門開了,一個小婢子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請裴炎入內意思:“夫人請老爺也在外面等!”
裴炎還要說什麼,門就在他面前關上了,他有些尷尬地放下抬起的手,轉身看向已經漸漸西移的太陽:“今日天氣真好!”
這一等就等到了夕陽西落,這時,門緩緩開了,只見一婦人紅光滿面,著一件石青色的廣袖常服,笑盈盈地走了出來,看向裴炎:“大人!”
裴炎簡直被眼前的婦人驚呆了,自家夫人臥床多日,就像被惡鬼吸走陽氣一般,每日半死不活的:“夫人,你沒事了?”
“沒事了。”裴夫人揚了揚手臂:“多虧了懷夕,懷夕,夏懷夕,懷夕,來見見世伯。”
懷夕牽著陳欣蕊的手上前,衝裴炎一禮:“見過裴大人。”
裴炎一頭霧水:“夫人為何讓她喊我世伯?”
“大人忘記了,懷夕,夏懷夕,我們還吃了她的滿月酒呢。”裴夫人倒是記得清楚,十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那時夏賀良是聖眷正隆的少年將軍,掌上明珠的滿月禮,京都大半權貴都去了,那一場滿月禮可是盛大得很,可是哪裡知道,這才十幾年,夏賀良早就化成一坯黃土了,而曾經眾星捧月的夏小姐也以從天上的雲彩摔落到泥裡。
裴夫人這麼一提醒,裴炎也記起來了,只是,他臉上並未有喜悅之情:“姑娘今日救了拙荊,我感激不盡,自會奉上豐厚的報酬,只是此事,還切莫向外透露。”
夏賀良是罪臣,夏懷夕是官奴,若是來往過密,那些言官可不是吃素的。
懷夕倒是心知肚明,並不是來攀扯關係的:“我知道!”
一旁的裘安修倒是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時人都說陸相麾下都是剛正不阿的君子,如今看來,這些空穴來風的流言著實不可信。”
裴炎知道這小子在出言嘲諷,並不在意,只說道:“此人是公子請來的,我就不送了。”
裴夫人面色不悅:“大人!”
“夫人,你要與幽薊十六州的上百萬百姓為敵嗎?”夏賀良失了幽薊十六州,是大雍的罪人,這些年,朝中文臣武將無不心心念念要奪回幽薊十六州。
裴夫人面色一沉,讓自己的丫鬟拿了一個匣子出來,塞給懷夕:“打仗是男人們的事情,受牽連的卻是女子,你這孩子很好,若是有事,自可上門來尋我。”
懷夕沒有推辭:“是!”
當他們出了裴府,天已經黑了,只見馬蹄聲聲,十來騎疾馳而來,原來是曹司獄帶著疏山寺的大和尚來了。
天黑了,裴府門口的人已經散掉了一些,曹司獄見到懷夕,一怔,只遠遠地拱了拱手就帶著大和尚進了裴府。
兩幫人擦肩而過。
本來在門口唸經的和尚也跟著他們進去了。
裘安修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面帶笑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