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福寧殿。
顏四娘是景國的奸細,若是讓她得逞成為皇后,後果不堪設想。
趙溪亭和朝臣們在勤政殿忙碌,禁軍出出進進,不僅顏府的人都被下了大獄,就是裘安修也被牽連了。
懷夕立在廊廡下,看著屋簷上的蹲獸,憂心忡忡:“行龍,趙溪亭身上的真龍消失了。”
一聲沉重的喟嘆聲傳來,那聲音恍若來自九天之外:“時也,命也,若是沒有真龍,廣力菩薩這兩百年都不可能修得大功德。”
懷夕有些愧疚,或許今日實在太過沖動了,若是手段再柔和一些,那真龍是不是就不會出事:“趙溪亭這一世的壽數不會太長了。”
“既然你沒有使殺招,真龍是不會憑空消失的,除非是龍珠出現了問題。”行龍沉吟半晌:“龍族的龍珠都被小心安置在海底,就是怕被有心人尋了去,或許廣力菩薩此難與龍珠有關。”
懷夕的確沒有使殺招,那月光網也只是暫時困住真龍,可是現在真龍憑空消失了,沒有真龍護體,趙溪亭長壽不了,說不定還會被疾病纏身,這一世也不會有大的建樹,這一招釜底抽薪當真是厲害得很,即便不是自己所為,她也十分愧疚。
不一會,就有腳步聲傳來,一隊侍人禁衛擁著趙溪亭走了過來,他眉頭緊皺,可是在看到懷夕時,眉間的愁緒瞬間散去:“少師!”
“陛下!”懷夕衝他一禮。
趙溪亭眉梢帶笑,虛扶懷夕,說起今日朝堂上的事,心有餘悸:“幸而少師替我解了毒,否則,大雍危矣。”
懷夕一想到趙溪亭命不久矣,就有些慚愧:“陛下吉人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
趙溪亭見懷夕雖然在笑,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少師不必擔憂,顏家人已經下了大獄,不日就會審出顏四孃的真實身份。”
懷夕憂心的根本不是此事。
兩人一起進了福寧殿,衛都知讓人擺了晚食,現在,他已經回到了趙溪亭身邊伺候,想起顏四娘也是心有餘悸。
桌上有蜀菜,紅彤彤一片,香氣撲鼻,趙溪亭給懷夕夾了一筷子:“少師莫要憂慮了,這顏四娘肯定是一條大魚。”
懷夕點了點頭,垂頭吃飯。
趙溪亭也嘗試吃了一個蜀菜,只是當菜進入口中時,他臉色泛紅,顯然是太辣了。
衛都知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陛下”
可是,話音未落,臉色突然大變,連聲音也變得愈發尖利:“陛下!”
懷夕猛然抬頭,突然眼前一紅,就見趙溪亭吐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往後倒去,她心中震盪,似要抬手,身子卻動不了。
幸好衛都知反應迅速,已經扶住了趙溪亭,大喊道:“叫太醫,叫太醫。”
不一會太醫就來了,懷夕立在殿外,看著太醫們進進出出。
這樣一忙碌就是一夜,趙溪亭中途清醒了一會,讓衛都知召了陸九淵和祝允明來。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大殿中的門開了,鄭醫正像是老了好幾歲一樣:“陛下召見三位大人。”
趙溪亭醒著,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掃過懷夕時,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嚇到少師了吧?”
懷夕沉默地搖了搖頭。
趙溪亭喝了湯藥,但是身子還是無力,靠在大迎枕上,身上蓋著錦被:“召三位大人來,是有要事交代。”
其實今日在朝堂上,趙溪亭承認中了虞木香的毒時,眾人就有些擔心,顏四娘既然已經潛入到了趙溪亭的身邊,那虞木香絕對不會只是迷惑人那麼簡單。
“虞木香、傀儡術只在古籍中有記載,這些日子,朕已經毒氣攻心,恐無多少時日可活。”趙溪亭的精神氣還好:“召你們來,就是要交代你們,若是朕不幸賓天,著太子繼位,少師監國。”
話說到這裡,陸九淵和祝允明深深地震驚了,他們沒有想到陛下竟然如此信任少師。
趙溪亭看了一眼衛都知:“人請來了嗎?”
衛都知趕緊出去瞧了一瞧,不一會,領進來兩個人。
夏雲霞、焦守節。
趙溪亭這才面帶微笑地看著大雍的肱骨之臣:“日後,太子繼位,少師監國,四位大人要好好輔佐太子,朕今生不僅無法一統天下,連十六州都收不回,朕,愧對列祖列宗。”
四位文武大臣立時跪地痛哭:“陛下!”
趙溪亭卻看向懷夕,眼角帶笑:“大雍就交給少師了。”
懷夕感覺胸口壓著沉沉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