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萬籟俱寂。
門開了,懷夕一身玄色素面湖杭夾袍剛剛跨出門檻,就見秋水已經立在自己門前了。
看到她,秋水上前一步:“姑娘,讓我隨你一起去。”
懷夕梳了驚鵠髻,更顯脖頸修長,只是髮間無一發飾,只有一根槐樹枝做的髮簪隱在黑髮之間:“不用了,你去前門守著,若是聽到阿蕊的聲音就開門。”
秋水一臉擔憂:“姑娘不和小姐一起回嗎?”
“我估計要耽誤些時日。”懷夕應道:“行了,若是東樵子他們問起,就說我有事外出了。”
咳咳咳!突然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東樵子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亮處,眉頭微皺:“姑娘要公雞血,我就發覺不對了,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我出門一趟,近來不太平,你照顧好家裡。”懷夕叮囑道:“我過幾日就回了。”
“我隨姑娘一起去。”東樵子一想起上次她被雷擊時的情景,現在還十分揪心:“若是出事了,也好有個照應。”
至少他能把她帶回來埋進土裡。
“這次不行!”懷夕拒絕了,抬步往外走:“行了,你們就在家裡等陳小姐吧,東樵子,香灰還有嗎?”
“有的,有的。”東樵子和秋水隨著她往門外走去。
“若是陳小姐來了,喂她喝點香灰,額頭上的傷也敷些香灰。”
“好!”
行至大門口,懷夕開啟門,頭也不回地走進黑暗中,此時,薄霧漸漸升起,寒氣上湧。
子時,一頂紅色軟轎從陳府出來,前後俱是一位身材高大,身穿喜服的男子,只是仔細看去,那兩位男子臉色發青,腳步虛浮,身下並無影子。
街上的霧氣越來越深,漸漸地透著黑氣,懷夕閒庭信步地跟著他們出了城,此時濃厚的霧氣將那頂軟轎層層包裹,即使是鬼也辨別不了方向。
“怎麼辦,今日的霧氣這麼重,我們若是誤了時辰,大人肯定不會饒過我們的。”
“霧氣太重,我聞不到引魂香,怎麼辦,怎麼辦?”兩個鬼抬著轎子原地打轉,急得身子搖搖晃晃的。
突然一片樹葉破空而來,擊中一位鬼的後腦勺,他頓時大驚:“誰,誰在哪裡?”
“怎麼了,怎麼了?”另一隻鬼頓時叫了起來,聲音十分焦躁。
“肯定是那些小鬼,要我說,大人就該把他們都捉了。”被打中腦袋的鬼開始擼袖子:“我就不信抓不住他們,走,抓了他們就當是給大人送的賀禮。”
“可是新娘子”
“這荒郊野外的,難不成有人來搶鬼新娘,走,先抓那群小鬼。”這時又一片樹葉襲來,雖然是樹葉,但是打在身上格外的疼,那鬼氣得跳腳,直接衝進了黑霧之中。
另一隻鬼腿上也捱了一下,頓時惡從膽邊生:“小兔崽子,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兩隻鬼都離開了,只餘一頂紅色的軟轎孤零零地落在黑霧之中,突然一隻纖細潔白的手撥開了簾子。
陳欣蕊被綁了手腳,嘴裡塞了帕子,看到那隻手,她嚇得身子往後縮,想要掙脫,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阿蕊,別怕!”簾子掀開,露出懷夕的臉。
陳欣蕊頓時哭了起來,嗚咽聲從帕子中傾瀉而出。
懷夕傾身入了軟轎,替她解開縛手縛腳的繩索,拿下她嘴裡的帕子。
“懷夕姐姐!”陳欣蕊直接撲到懷夕懷裡,痛哭不止。
看到陳欣蕊額頭的皮肉被挖去了,雖然已經結痂,還是觸目驚心,懷夕說道:“阿蕊,阿蕊最乖了,聽我說。”
陳欣蕊從她的懷裡抬出腦袋,睜著溼漉漉的眼睛。
“阿蕊。”懷夕手心一翻,一片槐樹葉子變成了一隻螢蟲,在空中撲騰著翅膀,發著瑩瑩的光:“待會你跟著這個螢蟲進城,看到誰都不要怕,就跟著它走,秋水會接到你的。”
陳欣蕊緊緊地抓著懷夕的手腕:“你去哪裡,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嗯,我還有事,放心,只要你跟著螢蟲走,不會迷路的,別人也傷害不了你,阿蕊最聰明瞭,是不是?”懷夕輕聲安慰。
陳欣蕊點了點頭:“是的,阿蕊最聰明瞭,跟著螢蟲入城,誰都不怕。”
懷夕摸了摸她的頭髮:“嗯,阿蕊最乖,找到秋水,讓她給你做好吃的。”
陳欣蕊癟了癟嘴:“懷夕姐姐,爹爹和孃親不給飯我吃,也不讓我喝水。”
“嗯,阿蕊再忍一忍,一定要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