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地連番清剿之後,馮劫雖握軍權,心裡卻清楚,到了此時,征服不單隻在在刀劍,更在民心。
是日,他坐於臨淄城西府衙,召集裡甲、鄉老及投降士子,宣告新政令,不再像前些時日那樣滿布殺機。
那些裡甲、鄉老以及投降的儒生士子,此時或惴惴不安地垂首靜聽,或頻頻交換眼色,心裡揣測著新政的內容將走向何方。
馮劫放下手中竹卷,緩緩環視堂下眾人,“我奉大王與太尉之命行事,不獨是為誅叛亂,也是為令百姓重歸安定。”
“自今日起,凡願獻書表忠、遵律法之儒生,可向官府登記,得以免除舊日株連之責!
”昔日權貴如肯守法納稅,願改行經商或務農,也無需繼續追究過往舊案,望爾等謹記此恩。”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直抵人心。
這番話完,堂下頓時靜了片刻。
有老者捋著鬍鬚,顫巍巍地起身發問:“大人,新政雖說收編安撫,但不知吾齊人尚能否讀書,習孔聖教誨?”他的問題,說出了許多儒生心中藏著的擔憂。
畢竟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聽聞了秦國崇武輕文的傳聞,只怕馮劫此次徹底剷除儒生,譭棄經籍。
馮劫聽罷,面容沉穩而坦然:“齊人若以孔聖教化為志,何罪之有?我等要剿的是煽動民亂者,絕非一刀切地滅儒。”
“將來大王開科舉,爾等子弟若能研讀經史、才情足備,自可憑功名步入仕途,為國為民效力。此乃朝廷治下,一視同仁。”
話音剛落,堂下許多學子文人皆現猶疑神色。
眾人正沉吟間,又聽得馮劫輕聲一笑,似乎想起什麼事,“不瞞你們說,我秦國大王與太尉時常掛念蒼生,預備在民間開通學府,教授童蒙,使人人都能識文斷字。”
過得一陣,馮劫見無人再發問,索性將話題展開:“我觀齊地歷代尊孔,文風濃厚,若能借此土壤重興學宮,於民、於官,都大有裨益。”
“今後齊人子弟只要遵紀守法,都能憑藉才學博取前程,即便無意仕途,你們精通經史亦可下鄉為師,傳授學問,亦是造福一方。”
此話一出,廳內再次湧起一陣騷動,有人微露欣喜,也有人仍然半信半疑。
那位老者乾咳一聲,復又問道:“若開通學府,學堂師資由何籌備?官府可有具體章程?畢竟鄉間民眾向來耕讀兩難,恐怕難以立時供養師者……”
馮劫抬手止住他的話頭,轉而望向眾人:“學堂之事,可先自城中試行,由國庫撥銀錢,用於修葺、僱請師儒,願出仕或願教書之人皆可前往投呈。”
“只是此事牽涉甚廣,還須多方合力。若有裡甲、鄉老能幫忙聯絡、勸說父老鄉親,讓子弟入學!”
馮劫此舉絕非心血來潮,自齊地收編以來,齊舊民雖困於兵亂,但更多的是心中茫然,不知投奔何處。
若能施以恩惠,令他們子弟識得文理,日後對朝廷的忠誠度也會顯著提升。
再者,讓那些昔日齊王手下計程車子,有用武之地,也是一種溫和的化解手段——既給了對方活路,又牢牢掌控在新政之下。
一名年輕的儒生從人群中站起,臉龐微顯蒼白,顯然是過去幾日驚惶所致:“大人此言若真,我等願奉書表忠,也願造福一方!”
“但不知該如何證明己身清白,不會被視作叛亂同黨?”他語氣帶著些戰戰兢兢,生怕一言不慎引來禍端。
馮劫並不惱怒,只肅然應答:“昔日齊國君臣殘餘雖還未盡平,但只要爾等未曾暗通亂黨,自可前往衙門登記,若沒有實證指向爾等,官府斷不會恣意株連。”
此刻,堂下竊竊私語聲逐漸消散,眾人對秦國的戒備之心雖未盡除,卻也好似有了一絲光亮。
有人心想,既有馮劫此番許諾,至少不會逼得讀書人無路可走,再加上免除過往罪責,對先前站錯隊伍或被迫捲入叛亂的百姓,也算多了一條活路。
這時,一位面容清矍的鄉老跨前一步,手中拄著竹杖,頗有些激動:“大人如此體恤,我等老朽實在感念,唯盼大人寬仁之餘,切勿放縱豪強。”
“畢竟齊地屢經戰亂,那些地頭蛇極可能趁機斂財,欺壓良善,一旦得不到整肅,民心仍難安。”
馮劫微微頷首:“放心,若有欺壓良民之事,我定令專司巡檢嚴查到底。此番新政,不僅是給舊貴族活路,也要為平民百姓撐腰。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各位裡甲、鄉老協力共為。”
這一番話,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