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蔡今妍一副失了神的模樣,段月滿就止不住鼻頭泛酸,她一把拉住蔡今妍的手,心疼地對她道:“妍妍,我們是好朋友,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盡全力幫你的。”
蔡今妍垂眸看見段月滿緊握住自己的手,眼淚再也憋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啪嗒啪嗒地順著臉頰滴落到桌子上,她強忍著控制著泣聲,抬頭看著段月滿,眼神裡盡是傷心和絕望:“怎麼辦啊小滿,我該怎麼辦,我媽媽說,她不讓我上大學了。”
段月滿詫異:“什麼?你考得那麼好,她為什麼不讓你上大學?”
昨天剛出了高考分數,段月滿667,蔡今妍665,兩人早早便約好了一塊上絡大,而憑藉著兩人的分數要上絡大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尋常人家聽到自家孩子考得這麼高的分數敲鑼打鼓的來不及,又怎麼會說不給上呢?
蔡今妍噙著淚,搖了搖頭道:“她說供我到高中已經仁至義盡了,她不會再給我錢上大學。
我說我可以自己打工賺學費賺生活費,可她說,我得留在家照顧弟弟,而且家裡少了一個人就少了一個勞動力。
她說如果我非要上大學,每個月還得打三千塊回家裡給她,她才會願意讓我繼續讀書。
我真的要被逼瘋了,我明明也是她的女兒啊,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為什麼心裡只有弟弟,那我呢,我到底算什麼啊!
。”
蔡今妍已然控制不住情緒,儘管再怎麼剋制聲音,可店裡來來往往的客人還是注意到了她們這邊的動靜。
段月滿聽著蔡今妍幾經崩潰的哭訴,也是震驚於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狠心的父母。
她拉著蔡今妍的手沉默片刻,隨即一咬牙,眼神堅定地對她道:“這學你一定要上!
要是你真的聽你媽媽的話,那你這一輩子就完啦!
我會幫你的,我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掙來的那部分也借給你。
我們先把學費的問題解決了,當務之急是把學給上了,其他的一切以後再說。”
蔡今妍哭紅了眼,眼裡流露出的滿是感激,她哽咽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謝謝你小滿,謝謝你。”
段月滿抽取了幾張紙巾塞到蔡今妍的手上,“哎呦不哭啦不哭啦,眼睛都哭腫了。
快把眼淚擦擦,我們吃完早餐就去找工作。”
蔡今妍點點頭,眼淚將紙巾暈溼了一張又一張,稍微平緩了一下心情,她扯出一抹苦笑,手掌摩擦著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豆漿,重重嘆息道:“我只是沒想到吧,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家人,身上流著的也是她的血。
可為什麼呢,難道僅僅因為我不是男孩嗎?她以前總愛在街坊鄰居面前標榜著她有多愛自己的家人,有多為自己的孩子付出,有多為這個家庭付出。
我以前是信的,我總以為她真的很愛我,我一直覺得,媽媽是愛我的。
可自從有了弟弟,一切都變了,我在這個家好像就自動淪為了一個照顧弟弟的工具,開始變得多餘,變得無用,在這個家裡我好像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我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好諷刺。”
段月滿靜靜聽著,眼眶裡也不禁湧現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過了好一會,段月滿抬頭雙眸盯望著她,眸光微動,真誠地一字一句對她道:“妍妍,這個世界上或許不會有人永遠愛你,但也永遠會有人會愛你。
血緣關係只是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媒介,僅構成了家人的一部分,她主導不了你的全部人生。
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繼續愛你,家人就存在,朋友也是你的家人。”
剛控制住一點的眼淚又再次落下,她緊抿著唇,頭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
心裡在感動的同時,也還是泛起了一陣無盡的悲傷。
畢竟要接受父母愛自己的事情很容易,但要接受父母不愛自己的事情卻很難。
像一輩子永遠不會停歇的雨夜,被黑暗孤獨籠罩,還要遭受潮溼泥濘的浸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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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皎月高掛,晚風中帶著幾分悶熱,吹得那竹葉直響。
段爻提著個灑水壺在挨個給他那些綠植澆水,可澆得也並不怎麼用心,水都浸溼土壤冒出花盆,可男人還全然沒有察覺。
“四爺。”
突然出現在院子處的樂安打斷了段爻澆花,微頓,將那灑水壺放置在花盆邊上,側眸淡淡瞥了一眼:“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