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姝搖頭出去,叫了水沐浴漱洗,收拾一番,又是那個美豔驕縱的文姨娘。
酉時一刻,上房果然來人傳話,文姝一身蟹青襖子,髮髻挽起,只簪一支偏鳳,素素靜靜的跟著傳話的婆子來到大太太跟前。
“喲,好明豔的丫頭。”
大太太故作不知她的身份,笑著看向兒子,“還得是我兒眼光好,屋子裡使這等好皮肉的服侍,便是手腳愚笨一些,也賞心悅目不是。”
“母親。”
李鶴楨起身,想要為大太太介紹文姝的身份。
卻被大太太刻意打斷了話,“正好,我跟前兒才有一個空缺,正愁沒相看個合適的,來給我盯著院子裡的灑掃粗使,今兒個見了她,我倒有了人選。”
一旁坐著的二爺李義銘眼睛都看直了,都說大哥哥從欲晚樓抬回來個漂亮的小娘子,大哥哥藏得嚴,他一直不得見,還當是底下的人奉承誇大了的說,今兒個親眼瞧見了,才知古人說的襄王夢神女,竟不是杜撰。
“好!”
二爺喝了一聲彩。
他本意雖和大太太說的搭不上邊,但湊巧了給大太太捧了個臺階。
“那就這麼著了,老二瞧這丫頭也是個手腳麻利會幹活的。”
不給李鶴楨分辨的機會,大太太就要把文姝的身份給死死地按下去,“帶她下去吧,叫張媽媽好生教她些規矩。”
“太太。”
李鶴楨睇一目,嚇退了那婆子的動作,“太太誤會了。
這就是兒子屋裡新抬的姨娘,叫做文姝。
太太瞧她模樣好,兒子心裡也是這麼覺得,至於那灑掃的差事,太太院子裡要是短了人,回頭兒子親自給太太挑一個更好的送來便是。”
逃過一劫的小貍奴可憐兮兮,絞著帕子,小心翼翼地往他身後挪。
“大娘不要讓小嫂嫂去灑掃。”
二爺右手邊坐著的是府裡最小的三爺,是二房的二太太所出,二太太孤兒寡母,難立門戶,這些年一直跟在侯府過活,好在大太太賢名在外,待她們母子也十分上心。
三爺今年十四,高高的個子,一樣瘦溜,只是他小時候發過一次風寒,燒壞了腦子,有些痴笨,唸書入舉是不可能了,二太太和大太太商量,請了夫子到家裡來,教著二爺識了些字,總不至於做睜眼瞎。
三爺因著至純至簡的性子,與大爺倒是親近,他常拿著喜歡的小玩意兒去大爺院子裡玩,書房也能進得,若是大爺不在,他也不鬧,工工整整寫幾句交代的話,讓丫鬟們轉交,比起整日裡遊手好閒的二爺,大爺也更喜歡這個堂弟。
文姝進府的第二日,就撞見了拿著蜻蜓來找大哥哥玩的三爺。
那日李鶴楨快折騰下她半條命,她有氣無力地歪在美人榻上,懶洋洋撩起眼皮,嘲諷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小少爺。
丫鬟告訴他大爺出門了,說了兩遍這小傻子還怔在那裡,搡他胳膊,才回過神,然後走到文姝跟前,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問:“前幾日大哥哥說,要給我討個嫂子,你就是大哥哥討的嫂子?”
“哼。”
文姝倦倦地撇過臉去,任由紅梅她們去解釋。
三爺聽完也不氣惱,他將裝蜻蜓的籠子交給嬤嬤保管,小跑著就出去了,後面有十幾日再沒碰見,又聽底下人說他腦子愚笨,便再沒放在心上。
直到一日夜裡,府裡各處都熄了燈,獨她坐在院子裡賞月,順帶等李鶴楨吃酒回來,三爺帶著幾個婆子叩門,送了她一副‘拜堂成親’的掛畫。
坐在椅子上,仰著臉笑眼眯眯衝她說:“這是大哥哥託我給嫂嫂畫的,大哥哥說他虧欠了嫂嫂,叫我畫出來,也算是留個念想。”
文姝拿著那張畫,只覺莫名其妙。
晚些李鶴楨回來,看了那畫,卻眼睛發亮,兩頰紅紅地非要拽著她問畫得好麼?她撿了些小意溫柔的話哄,他也笑著點頭,再沒想什麼折騰人的法子,捉住她的手,啃了幾下,便t沉沉睡去。
只是,沒安生多久,後面他又犯了毛病,一次鞭子差點兒把她打死,醒來那張畫就不見了。
倒是畫畫的人常到青山院來玩,李鶴楨愛護這個小兄弟,同著他的面,也從不做什麼越矩的事。
文姝挺喜歡侯府這個腦袋不大靈光的三爺的,見他為自己求情,反倒擔心大太太遷怒。
她偷偷抓著李鶴楨的胳膊,小聲喚了句:“我怕。”
復將腦袋垂下,輕輕抵在他肩頭靠近脖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