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剪子撂下,那話也不知是說給張姨娘聽,還是告訴天上遙遙不知去向的紙鳶。
文姝緊趕著回到青山院,廊子底下已經跪了一大片,路喜佝僂著立在牆邊,看見她來,連忙來透氣兒,“救苦救難的菩薩唉,您可算是回來了。”
文姝眼眸斂下,試探著問:“難不成,是要審我?”
她這幾日都好好的,連給別人穿小鞋都不曾,又是哪樣惹了裡頭那個?
“是衙門口的事兒,奴才也不敢問,因著這股子火氣,已經有好幾個被拖出去捱了板子。
大爺好容易提了句您,偏過來了您又不在。”
路喜雙手合十,就差沒拜菩薩似的磕頭了。
“你們惹了他,還想把火氣往我這兒撒?”
文姝笑著罵他,“我可不管,他要惱了,打你們去。”
“菩薩唉,我的好菩薩,好姨娘,求您了,進去哄哄,也算是救了咱們奴才們的命。”
“我可哄不好。”
文姝笑著拒絕,路喜和幾個常跟著大爺的小子都過來求,她才勉強應下,“我只盡力,若是待會兒我也被打出來了,你們可不準埋怨我。”
眾人點頭如搗蒜,恭敬著把人送到門口,做賊似的偷偷在外面觀望。
005
石榴裙捉起,文姝站在門口的碎瓷片前,腳尖輕輕一踢,瓷片磕到瓷片,發出清鈴鈴的聲響。
“哎呦。”
她捂著一隻手,挑開珠簾,往他身邊站,“快叫我看看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人家割破了手,你不心疼也就罷了,怎也不說幾句著急的話寬慰寬慰。”
男人不予理睬。
她又湊近了捂著手遞他面前,“割了好大的口子呢,你要看麼?”
男人繼續不說話,捻一張書就要翻頁,被她兩隻手按住,非要鬧著耍無賴,“可疼了,要不,你給我吹吹?”
“踢一t腳能傷到手?”
李鶴楨抬頭,眉間微有凜色。
“言、羊、遊、記、注、疏”
文姝指著封頁上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完,就開始搖頭可惜,“這作者的故事寫的也忒差了。”
“你有高見?”
李鶴楨冷冷一句。
終於得了回應,她彎起眉眼,煞有其事道:“定是作者寫的不好,才叫你分心看見我在外頭作假。”
“你倒是怎麼都有理。”
李鶴楨氣笑,一腦門的官司叫她這麼一通鬧,也紓解許多,將書合上,他又板起臉來,點著書名旁邊的作者讓她看,“胡言亂語,再有下次,仔細家法伺候。”
“我可不……”
瞧清楚上頭寫的是太宗她老人家的名諱,文姝咬一下舌頭,忙道不知者不怪,對著那書作揖,雙手捧著給放回書架。
“我當你是無知者無畏,竟也有怕的時候。”
李鶴楨取笑道。
文姝正經道:“太宗千秋偉業,利在萬世,若不是她老人家撥海了的銀子給我們修渠引灌,我們那兒這會子還吃沙呢。
縣裡三月十八會,要拜厚土娘娘,縣太爺得站頭一個,先給太宗磕了頭,喝一聲‘國泰民安’,才有後頭跑旱船舞龍舞獅的熱鬧。”
“飲水思源,不忘本,倒是父母官教化有方。”
李鶴楨評論,看她眉飛色舞,裝受傷的動作也難以為繼,便故意揶揄,叫她近前看看傷勢。
原以為她要知羞,誰料她現拿指甲在手腕劃了道白印,就那麼大喇喇指給他看:“您瞧,得有一乍長呢,疼死了,您快給我吹吹。”
“該打。”
再繃不住面上的嚴肅,他笑著並兩指,在她指的那處抽了下,“胡攪蠻纏也就罷了,竟還不以為恥,反引為榮。”
看著紅彤彤的手腕,文姝埋怨著坐的離他遠些,才敢擰著眉毛橫他:“他們還說我得寵呢,還要賄賂我,要我來你這兒說情,寵我是沒瞧見,捱了一下,手腕腫了。”
“誰找你說情?”
李鶴楨問。
“張姨娘。”
她低著頭,眼睛裡只瞧見那片紅痕,“張姨娘想叫我幫著給二爺求情,我說我不敢,姨娘還捧著誇我,說我是大爺的心尖好,說是我蠱惑了大爺,才叫大爺撂了大太太的臉,說我是這府裡最有體面的人,大爺對我百依百順,無所不應。”
“最後一句,也是張姨娘說的?”
李鶴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