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色綿綿,說出的話斬釘截鐵:“來人,把昨兒鬧事的幾個管家婆子打發出去。”
“是。”
有路喜跟來幫著撐腔,馬上就有小廝拖著那個婆子往外頭去,那些人還不肯走,哭著喊著求饒,眾人充耳不聞,文姝也只淡淡笑著看她們走遠。
有了第一日的殺雞儆猴,後面的差事,反倒好辦許多,畢竟,攆出去的t那幾個,從前可是大太太跟前的人,文姨娘連大太太的面子都不給,何況別人?
有人吃罰,就有人得喜。
管事婆子提點了一批能幹的小廝,其中便有那日在庫房拌嘴鬧事的幾個。
023
“父親趕在三元朝科法會前回來,張姨娘再鬧,叫底下人也給她些體面。”
才吃過午飯,文姝歪在羅漢床上小憩,李鶴楨大步流星進來,人還到屋裡,話就先順著窗戶鑽了來。
文姝不與他論,掀起眼皮看一眼身側,紅柳忙丟開手上針線活,起身站在簾子那兒解釋:“實在是件難辦的事兒,張姨娘藉著二爺的由頭,要從賬上支一千兩銀子,一千兩!
莫不是拿出去做買賣呢?奶奶讓我去問了管家,那邊也說這銀子不能給。
解釋的話一句不落的給轉達了,張姨娘卻是不依,追著姨娘一個勁兒的胡攪蠻纏。”
紅柳為主子撩起簾子,觀姨娘臉色,接著道:“姨娘早起就要到清風苑聽管事婆子們的稟話,來不及吃飯,又要趕著去大太太那兒,大太太如今是醒了,規矩自然要立起來,一站就是半晌,莫說是姨娘了,就是身強力壯的也熬不住。”
小丫鬟看著是給主子解惑,實則張嘴就告了大太太的狀。
李鶴楨目光落在那雙搭在憑几上的腳,她沒穿襪子,足面搭了放柔軟的紗帕,微微隆起腳趾飽滿的形狀,露出半截白皙小腿,菱色水褲堆迭在膝彎,短衫底下遮了細腰,叫衣裳虛掩著的地方,隨她的呼吸細細顫動。
她面上遮著帕子,偏露出耳側一角,精緻的銀耳墜有些突兀的晃眼。
李鶴楨在床沿坐下,掀開她的帕子,丟在一邊,“太太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
文姝復拿另一張帕子,又給蓋上。
“還說沒受委屈,都敢給爺使臉子了。”
她帕子揭下一半,只露出一雙眼睛,賭氣反問:“我說沒有,你就信?”
李鶴楨還是頭一回見她齜牙厲害的樣子呢,笑著揉捏她的手,“原來是受委屈了,既然太太已經醒了,那明日就不必再過去了。
至於老二要錢,他能有個什麼開銷,不過是往便宜坊裡送罷了。
你不願給,才是對的。”
攥著帕子的手合在一處,她眉眼彎起,不無狡黠,“你二兄弟,可是要拿銀子唸書呢。”
“他念哪門子的書?”
李鶴楨眉毛蹙起,想到侯爺回來後張姨娘母子又得猖狂,心中便不悅幾分。
文姝搖頭:“我不打聽這些。”
跟前兒大丫鬟笑著道:“聽那院的人說,張姨娘給二爺找了個名師,去年教出個探花郎的老夫子,在京都城裡可有名望了,張姨娘說自己遞了兩回帖子,求到人家府上,人家夫子才答應的,要一千兩銀子,只是交了束脩,把夫子請進門兒,且有的開銷呢。”
文姝聽完這話就笑了,帕子也不爭了,撒手讓他,反拿那丫鬟來問:“別的我都不理,我只問一樣,科舉三年才一回,去歲貢院的大門都沒下鎖,又是哪門子的探花郎?”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那丫鬟拍著腦門兒道:“哎呀,怪不得我嘴笨,我怎麼沒想到這兒,我和她們說嘴,講那位夫子肯定是個花把勢,他們還笑我見識短淺,不知道有大儒名家這一說。”
丫鬟們笑著出去,李鶴楨將人拉起,說起正事。
“是好訊息,只是薛微有些對不住你。”
他少有的好顏色,側身還倒了杯茶水,遞在她手邊,“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太太病著,我實在找不到人手,闔府重擔,只得交在你手上。”
聽出他有收回中饋的意思,文姝吃茶的動作頓住。
掀起眼皮看他:“過了河就撤梯子還得等第二日呢,幸而我不在乎這些,原先就是說為著你,我才願意去管那些。
如今太太身子大好,連給我立規矩的氣力都有了,我也不想再理會這些麻煩,你叫路喜去問胡婆子把管家的對牌和庫裡鑰匙拿去,明兒個,我就能偷懶睡個回籠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