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之爭,只有你死我活,這條路走對了高官厚祿,福澤子孫,然稍有差池,卻是萬劫不復之地。
李鶴楨伸出的手猶豫地頓在空中,他眸光垂下,掃見腰間繫著的絳囊,再想起那可憐見的一個小人兒,貓兒似地伏在他懷裡痛哭,跟他討個能光明正大站到人前的名分,他終是狠了狠心,撿起那張請帖。
上房院子裡,自從大太太沒了以後,這院子就空了出來,後面侯爺病重,張姨娘又因著二爺的失蹤,變成了個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性子,怕張姨娘傷到了侯爺,才有小路總管吩咐,將侯爺安置回了上房。
至於二爺那裡,已經叫人去官府報案,連帶著那幾千兩銀子的賭債,也全由官府派人先找到了二爺,才能清算後頭。
魏士皓仍扮做路喜的樣子,夜深人靜,他領著四五個小廝,只提一盞孤燈,大模大樣地進了層層防守的上房院子裡。
041
“是你?哼,喂不熟的狗。”
昏黃的燈影底下,永安侯認出面前來人,他雖被灌了藥癱在床上不得動彈,但他到底是這府裡的主子,看見奴才們任那逆子擺佈,不覺氣上心頭。
“那逆子叫你來殺我呢?”
永安侯搬動著沉重的雙腿,放在地上,只這點兒子動作,已經叫他氣喘吁吁,“也好,他殺父母兄弟,早就不顧什麼血脈親情了。”
永安侯笑笑自嘲,他只恨自己一時失手,沒有在那孽障殺了他生母時將其捆去送官,便是依家法打折了他的腿,叫他再不能耐,也比眼下境況更叫人有些盼頭。
怪只怪自己棋差一著,明知那是個咬人的狼崽子,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攀上了平南侯府,踩著他那岳家一步登天,如今更是做了聖前的紅人,難以撼動。
等待了許久,想象中的毒藥也沒送來,面前的‘路喜’仍是跪在那裡,謙卑恭敬,倒像是個假的。
“小的魏士皓,給老爺請安。”
“你不是路喜?”
永安侯大驚,叫他抬頭,湊近了燈光,仔細看他皮貌,那分明是一張和路喜一模一樣的臉。
“回老爺的話,小的魏士皓。”
又講了自己被親孃過繼給舅舅,為兄長不喜的一些言論,“當年小的也在主子跟前兒伺候,因著小的摔壞了一方硯,大爺要叫人打折了小人的腿,是老爺路過,善心大發,饒了小人性命,才叫小的有了今日光景。”
救人的事兒是魏士皓隨口杜撰出來的由頭,但永安侯素來以主子自詡,奴才們記主子的恩情,那是天經地義,他不疑有假,連語氣也和善幾許。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比你兄長強些。”
有忠義奴才相救,永安侯自然不會吝嗇讚美之詞,由著他伺候,又叫大夫把脈,開了方子交給魏士皓去抓藥。
幾日下來,永安侯那兩條廢掉的雙腿,竟然隱隱有了些直覺,夜風清淨的時候,也能扶著廊欄,慢慢走動幾步。
“給老爺賀喜。”
魏士皓喜極而泣,跪下來拜謝漫天神佛,菩薩神仙唸了一嘴,高興地也不知道先拜哪個才好。
他攙著永安侯回屋,從懷裡掏出一袋碎銀子,叮叮哐啷放在永安侯手邊的小桌上。
提了兩口氣兒,沒敢把話說出口,吞吞吐吐,就差沒咬到舌頭。
“好孩子,是誰叫你受了委屈,只管說出來,等回頭,老爺我替你出氣。”
永安侯叫他伺候的順心,這些日子也不免拾起了主子的譜。
“老爺,沒人欺負我。”
魏士皓跪步近前,擦著眼淚訴苦,“就是我大哥發現了我冒名頂替了他的身份,天天夜裡往這院子跑的秘密,他罵了我一頓,叫我再不能如此了。
他說……他還說……”
“他還說了什麼!”
永安侯追問。
路喜是那逆子跟前兒的狗腿子,訊息最是靈通,路喜嘴裡的話,十之有十,是那逆子的意思。
“還說……”
魏士皓腦袋都不敢抬起,跪在那裡,腦袋垂得低低的,“咱們府裡眼瞅著就要辦兩樁大事,第一樁……”
話吞進肚子裡,張嘴只說往後頭說,“到時候,叫青山院的大奶奶隨著發喪的隊伍回魏都老家去,也好給明月樓的姨奶奶騰位置。
那位姨奶奶懷了雙生子,如今咱們家大爺在聖上面前掙盡了風光,辛家也不敢置喙了。”
叫青山院的大奶奶回魏都老家?這句話似驚天雷火,在永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