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撇著嘴唏噓:“慘不得了,這麼多年,也就那位正經入了大爺的眼,小姑娘家的嗔怨矯情也容得了,發起脾氣,還敢題名道姓跟大爺叫板呢,是咱們沒落得好時候,現如今給那位做過奴才的,哪個不是飛上了高枝兒,就連那位做了猖狂的事兒,留下來的一院子奴才,也沒聽說哪個打了殺了,給攆出的……”
婆子擺著手和眾人鳴不平,扭頭臉上的笑意卻僵住,豁開一口大白牙,牽強地低頭賠笑:“胡嫂子您怎麼來了,瞧瞧,這大晚上的,夜裡又有風,就怕吹著人著涼,您有什麼吩咐,只管打發小丫鬟來傳話就是。”
來人正是她口中唸叨的飛上高枝兒的,管事婆子面色不改,只同她們道:“我奉主子的意思,來給大奶奶送些吃食。”
她沒明說是哪個主子,可無論是大爺還是那位文姨娘,在場的婆子們也都不敢得罪,只樂呵呵地給她開門,叫她帶著吃食和一應洗漱的東西進去。
辛盼珍傷心難過,又哭沒了精氣神,正是惶惶不知今夕何夕,忽然有人來同她好聲好氣地說話,伺候她洗漱,給她送了好飯菜,還叫外頭的奴才們不準再難為自己,辛盼珍只有感激,眼淚也忍不住的落下。
她找守門的婆子打聽那女管事是誰,那些人只笑,搖頭竟說不知,好在她日子好過許多,只等著三天後回門,她好叫李鶴楨那畜生顯出原形,叫爹爹孃親知道他的本性,救自己逃出永安侯府這個狼窟。
文姝這邊有模有樣比著正經大婚的禮節拜了洞房,因著她身子笨重,李鶴楨也不敢冒然,只哄著她老實歇下,他去沐浴洗漱,文姝則晚著些進去,坐在妝奩前卸下釵環,管事婆子從外頭進來,附耳低低說一番話。
文姝點頭:“別告訴她你的底細,她是大家小姐,心氣兒高,不好叫她餓死了不是。”
“姨娘菩薩心腸,換了旁人,誰再理她。”
管事婆子笑道,那辛家小姐可是打過文姨娘鞭子的,就是餓死,也是她活該。
文姝笑著託在小腹,煞有其事道:“我也是……給我的孩兒積福。”
039
有欺上瞞下的奴才,李鶴楨想要瞞著永安侯將人藏在明月樓,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只是二爺這些日子就艱苦許多,李鶴楨是打定了主意容不得他,跟著路喜的幾個小廝天天跟追魂兒似的在外頭瞪眼睛盯他,他跟在父親後面和大哥打過兩回照面,大哥看著他陰鷙鷙地笑,像是要吃人。
“你怕他作甚?你們是一個老子的兄弟,有你父親給你做主,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張姨娘恨鐵不成鋼地罵他。
二爺將手裡的蟲罐子笑著塞在小丫鬟心口,捏她臉蛋兒挑逗,才扭過頭和張姨娘對:“我是怕他,姨娘不怕,且和他去說這些。”
“我……”
張姨娘叫親兒子堵了個啞口無言,臊眉道,“我回頭告訴你父親,還收拾不了他?”
“我父親?”
二爺冷笑,老爺子在捲包巷子裡養了個瘦馬,模樣杵個兒無一不像極了姨娘年輕時候,聽那邊伺候的奴才說,人是前些日子大哥給送來的,老爺子愛不釋手,那小妖精纏的老爺子這些日子都不顧家了,哪裡還有心思管別的。
這些話他不好叫姨娘知道了,只能瞞在心裡不說,撿了旁的與姨娘道,“外頭有傳言說,主子對東宮那位生了不滿,二皇子設宴來請了兩回,大哥都閉門謝客,不與交好。
他連正經情面都不肯賣,更何況父親了。”
陛下子嗣不豐,有機會繼承大統的也就太子與二皇子兩個,太子如今不得聖心,二皇子又與一行道長關係切近,大哥也是糊塗,這個時候還顧及著去做純臣,他日二皇子登基,怕是整個永安侯府都要受他連累。
“你父親是他老子,總有法子管著他的,你也不要整日裡和這些個小蹄子們嬉鬧,多大的人了,總得有一兩件正經事由,我去同你父親去說,叫他不要再嚇唬你了,你也拾起書本,老老實實念幾天的書。”
張姨娘攆走小丫鬟,滿意地看著兒子,心中驕傲油然而生,“我兒這麼俊的品性,你父親可是應了我的,要給你找一門極好的親事,到時候姑娘娶進門,定不會比青山院的那個差了。”
二爺只是貪玩,正經事情上頭,眼睛卻是清明的。
能比辛家還好的親事,也真虧老爺子誇得出口,姨娘也敢去信。
他拍屁股起身,藉口去唸書,便往睡覺那屋去挺屍了。
進屋,掩上房門,來不及往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