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得也不好過。
黃昏早已過去,今日的踏鞴砂早已不復往昔的電閃雷鳴步步危險,也不似最初的繁忙喧鬧;
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寂靜的,朗朗風清的明月夜。
四下回顧已無危險,我坐到海邊的一塊石頭上,悠然地吹吹夜間小海風,拔出匆忙插到腰帶間的伸縮旅行便攜筷,終於能好好品味我的茶泡飯。
茶湯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然涼了大半;香米泡的時間有點久,筋道精華也不如剛蒸出來的時候顆粒晶瑩;陸鰻鰻肉被用火燎地焦黑了一塊,吃起來同尋常鰻魚肉也品不出什麼分別
我用筷子撥拉著整碗泡飯囫圇吞棗地嚥下去,胡亂抹了抹嘴,只覺得腹中溫涼,勉強頂飽。開始想念某個人的手藝了呢。
而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也端起凌亂翻倒的鍋灶旁一碗孤零零的茶泡飯。
又一次次望著雕花窗欞外的永不落盡的黃昏與楓葉:“要是能燒掉,早就燃盡了。”
吃完泡飯的我不忘初心,重遊阿散故地;我也想一步步走過,他被喚作“傾奇者”時可能走過的每一片土地。
踏鞴砂那個繁華的時代距離如今已是很遙遠了,罪惡的爐火早已熄滅,荒廢下來的裝置在空谷中腐朽;我走過高地,又展開風之翼重新落回海邊,沿岸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伸出手感受著海風。
據某個不靠譜的酒鬼詩人說,風中帶著故事。
藉著這吹拂不息越過汪洋大海、越過百年千年的風,我也嘗試遐想,當時離開稻妻,捨棄名姓時究竟是怎樣心情。
釋然不了,只是吹著風。
直到胳膊也舉麻了,面板也夜風吹地涼得透徹,我才發現自己真是距離開始走出了好大一段距離。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在了,不知從哪冒出的烏雲突兀地遮蔽了天空,自顧自地拍下大片的雨點。
我:?
大陸上生活久了,島上天氣這麼多變的嗎?
雨點越落越急、雨勢越下越大。海島上的急雨可不是玩笑,我從一開始尚且沉穩地翻行李發現居然沒裝把傘,到最後全身溼噠噠地頂著大雨向有傳送錨點的方向一路狂奔。
原本跟海亂鬼打架那會兒還講究地把海水短暫凝結站在冰上怕溼了鞋襪,這下好啦!全身上下連帶行李包袱裡的換洗衣服都被雨打溼得透透的啦!
雨珠點子打得我臉都有些疼,更被說好好睜開眼看路了我心態有些崩,邊在雨夜裡狂奔。
誰是今天晚上最倒黴的人?那必然有我這個吃了奇怪味道的茶泡飯又被大雨淋了個透的我本人!
求求了導演,下次有雨夜戲我希望是雨夜高速邁巴赫,而不是雨夜徒步我狂奔!
一邊跑一邊崩潰地喊:“啊啊啊啊啊流哥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啊啊啊啊——”
“我怎麼知道。”
半個斗笠扣到了我腦袋上。
“可能你就是倒黴吧。”
腰肢被攬住,流哥的氣息貼在耳側,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話話啊啊啊啊——被攬著飛起來了!
飛向附近的一個高山頭,那似乎是離得最近的一個傳送錨點。
我一手勾著流哥的肩,一手勾著我泡了水更重的大包袱,充滿感謝之情地沉聲讚美道:
“雨夜英雄!”
希望沒有冒犯到暗夜英雄的姓名權。
想到從前下雨時流哥常說的話,我更為感動了:“你這次怎麼主動分斗笠給我遮雨?往常不都是說——‘呵,虧你提得出這種要求’。”
我從冷笑到語氣模仿得一板一眼。
“雨夜英雄”流哥:“再說就讓你回底□□驗一遍雨夜攀巖。”
雨夜攀巖哪裡是我這種弱女紙能體驗的專案呀,識時務的我選擇閉嘴,直到從傳送錨點夜赴稻妻城隨便找了家湯泉旅館住下,實實在在泡進套房裡蒸騰著白汽、溫暖非常、治癒非常的湯泉水中我方才琢磨著開口。
比如流哥你真的是開著那個小破浪船回來的嗎?你是跟著我從離島一路到借景之館,還是本身就直接去了踏鞴砂?秘境裡是不是你故意嚇我的、你有沒有吃我做的那碗茶泡飯?這次回踏鞴砂祭掃故人了嗎,還是跟著我一路散步沒來得及?
諸如此類,萬千疑問,懸於心中,正欲宣之於口。
流哥:“我知道你想問,但你最好別問。”
一句話,又讓我癟著嘴吞了回去。
不甘心地我猶豫再三:“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