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他的肩膀一滯。
身旁那些咒罵聲和叫囂聲漸漸遠離了,他感覺自己被擁進一個柔軟的懷裡,手壓得很緊,撫在他剛被砸出的傷口上。
“沒事吧……”那聲音低聲問。
他抬起頭,被風沙迷花了的眸子看向對方的眼睛:“是你……”
“對。”
“你這身打扮想幹什麼?”
“跟你一起去孟菲斯。”
“阿努怎麼辦?!”
“我讓路瑪看管著。”
“你怎麼讓他也知道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為什麼……”
“路瑪說你開啟了你父親的墳墓,是嗎,奧拉西斯?”
視線移開,他不語。
“欠你的。”翻身上馬,展琳依舊牢牢抱著他的身體:“我欠你的,奧拉西斯……”
“神的力量……”清冽的水從指縫間滑落,沿著足踝,緩緩將整個足背覆蓋。白皙,纖巧,精美得如同這腳的主人,那張象牙雕琢出來的臉。眼梢輕輕一挑,她對著跪在一旁的高大卻又充滿著謹慎與不安的希伯來人,報之以微微一笑:“曼邇拉提心疼了,西耶魯?”
沉默,希伯來人輕輕垂下眼簾,因著眼前這女子從碩大的浴盆中旁若無人地站起身,晶瑩的水珠脫離那剔透玲瓏的身軀,悄然濺灑了一地。
隨性而美麗,從10歲到30歲,從第一次見到她起直至現在。
赫梯國公主賽拉薇,這位被自幼喪母的君王寵愛到無以復加的長公主,即便是在沙漠中跋涉,都能這樣如此奢侈地揮霍著水源,正如安納托利亞黑色護城河上那雄偉的堡壘中,被同樣方式揮霍著的珠寶和金子。
“讓波瓦轉告他,他在乎的那個力量還活著。”走下臺階,接過使女手中的長袍披在身上,賽拉薇漫不經心地擼了擼自己暗褐色波浪般的長髮:“投下大量的黃金和人力,超過7天的不飲不食都不能帶走那個女人的生命……他贏了。”
“……是。”
“再告訴他,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是。”
“另外,”來到梳妝鏡前坐下,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理著自己凌亂的發:“不久就要進入凱姆•;特的邊界了,你不必再繼續跟著我,和波瓦一起回去吧。”
“可是……”
“路上很安全,而且,”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透過鏡子靜靜望著身後那臉色有些不善的男子,賽拉薇用眼神制止了他未出口的話音,“你在凱姆•;特已經引起了一定的關注,不是嗎?”
西耶魯再次沉默。
“我曾經告誡過你,即便再如何討厭著那個背棄了你的國家,也不要表現在自己的行為上。可惜……”放下梳子站起身慢慢踱到他身旁,俯身,輕輕撫摸住他剛毅而微微有些僵持的臉龐,她輕聲道,“我總是忘了,你是個如此忠實於表達自己真實感情的人,西耶魯……”
微溫的氣息羽絨般輕拂在西耶魯的鼻尖,很近的距離,一截睫毛的距離。
空氣很靜,靜到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自己極力剋制的呼吸聲中,一下一下由緩到急。
賽拉薇的氣息,如同牛奶纏上蜜後最細膩的芬芳,20個年頭日日夜夜侵蝕在自己的鼻腔,自己的腦海,自己的夢境,自己的骨髓的芬芳……
“賽拉薇……”逐漸變得滾燙的唇小心翼翼移向那玫瑰般嫵媚的嘴時,他聽見自己口中發出的聲音,乾澀而低啞,有些顫抖,有些怯懦。
而即將貼近的一瞬,迎接他的,卻是那玫瑰花瓣中溢位的一聲嘆息:“該走了,西耶魯大人……”那張美麗的臉擦著他的頰,輕輕滑過。手一鬆,賽拉薇倒退著緩緩直起上身:“太晚了。”
芬芳的氣息轉瞬遠離。似乎想留住那飄逝在空氣中最後一絲餘韻,西耶魯深深吸了口氣,隨後站起身,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朝門外大步走去。
“人滿了?”
“沒錯。”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那叉腿擋在船頭的粗壯船員越過展琳的頭,朝她身後揚了揚手:“薩魯得!快!船要開了!”
“不能再多一個人嗎?”不死心,展琳就勢朝甲板處擠了擠,陪著笑:“就一個,大叔。”
“一個也不行!要趕船就趁早!快讓開!”
說話間,背後一頂。閃身讓開,一個腰圍足有四尺的肥碩男子拖著輛裝滿死鴕鳥的板車從她身旁經過,步子有些沉地朝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