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一方土地，破滅一座山峰，木欣這個動作在他眼裡是那般地可笑。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剛離開落塵山的時候也是非常天真，總是把世界想象得很美好，覺得每一個修真者的生命都值得珍惜，每個人都應該有活下去的理由，誰也不該剝奪誰的生命。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初的那些想法不也像所謂的“拉勾勾”那樣幼稚、笑麼？
原來每個人都會長大，當看慣了修真界的是是非非之後，那份初心便再也沒法保持下去。
“我們拉勾勾。”
木羽生澀地伸出手指，和木欣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很幼稚的動作，可是卻讓木羽十分惆悵。
“人的長大，到底意味著什麼？”木羽問自己。
剛走出落塵山的時候，那時的他還那麼地懵懂，他以為自己會循著師父的路走下去，保護人族，抗擊尤蒙，為修真界的明天而奮鬥。
可是如今，他感到了厭倦，嗅到了人形醜陋的一面，他對修真者徹底感到失望。
東沙城十萬多人的毀滅，一直讓他很受煎熬。
那天他跪在師父的雕像面前說，當好人太累，他想當個壞人。
可是壞人是不該會因為東沙城修真者的滅亡而愧疚的。
他想到那天的大火之中，是否也有像木欣這樣天真的孩子，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整個世界，看看明天。
可是他們再也沒有了機會。
“對不起！對不起！”
木羽握緊了拳頭，他心裡堵得慌。
他希望那天東沙城中沒有像木欣這樣活潑天真的孩子，那些孩子不敢站出來只是因為自己的家人不讓，他們什麼都不懂。
木羽的心在顫抖，他沒法欺騙自己。
做壞人可以活得心安理得，可他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壞人。
木欣好奇地問道：“木羽哥哥，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沒有做對不起小欣的事啊！”
木羽心情很難受，許久才輕聲問道。“小欣，你覺得木羽哥哥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木欣摸著後腦勺，眨著大眼睛：“木羽哥哥很厲害啊，懲奸除惡，還是真神的徒弟，保護世界和平的大英雄，木浩哥哥經常和我這麼說的。”
木羽胸口不住地起伏著，他想起了那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盲目地崇拜著自己，經常在他面前談論著真神徒弟如何偉大。
那個時候木羽還只是“風木”，他不說破自己的身份，樂呵樂呵地聽著木浩傻乎乎地在木羽面前如何稱讚木羽是大英雄。
可是木浩眼中的大英雄卻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小浩，他還好嗎？”木羽苦澀地問道。
木欣點了點頭：“小浩哥哥很好哦！他說陣宗的人都對他很好，還偷偷說你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哥哥，什麼都會，居然還是陣宗的天才，他現在正在把你當作超越的目標。不過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別把這話說給你聽，不然你知道了他現在還在誇你的話，他就會覺得很丟臉，因為當初他都說了自己不會再崇拜你了，他不想你太得意……哎呀！我、我、我說漏嘴了。”
木欣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那個傻小子，他是這麼說的嗎？”
木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可是他心裡又一慌，如果木浩知道了如今的他早已經是另外一個人，那麼會怎麼樣？木浩還會崇拜他嗎？
如果木浩不再以他為驕傲了，這是他想要看到的事情嗎？
木羽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不知道為何，他忽然很在意木浩的看法，因為木浩眼中的“木羽哥哥”是大英雄，而他不是。
沉穩的腳步聲在院子裡響起，木折星已經走了過來，他彎腰摸了摸木欣的腦袋，溫和地說道：“小欣乖，你先出去玩一會兒，四叔和木羽說點話好嗎？”
“好的，四叔。”木欣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木羽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個男人和他沒有太多的交集，也沒有深刻的感情，他們就像是陌路父子一樣對視著。
木折星笑了笑，說道：“你好像變了很多。”
木羽動了動嘴唇，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木折星在木羽身邊坐了下來，顯得有些拘束，彼此好像都很陌生，沒有什麼話可以互相傾訴。對木折星來說，兒子如今走什麼路，發生了什麼事，揹負了什麼責任，他這個做父親的什麼都不知道，也幫不上任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