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卻如一線銀針,凝神聚魄,穿越廣袤卻稀薄的煙氣,直線射入。
當煙光遇見月光。
血濺!
淡灰煙氣和淡白月色涇渭分明,剎那相撞,隨即兩色之間,無聲無息綻開兩朵豔紅的血花,在四面輝煌的燈火裡,色澤鮮明而詭異。
兩道人影,各自翻跌開去。
煙殺胸口鮮血標射,孟扶搖那一劍如此悍然,最終還是傷了他的心脈。
孟扶搖匕首支地,死狗一樣大口喘氣,每喘一口氣便噴出一點血沫,靠,老變態含憤一擊果然不是玩的,接得她渾身骨頭都散了。
她蹲在那裡,四面圍觀者轟然便欲湧上前,想看清楚這個居然和十強者平分秋色的少年絕頂高手,突有兩人快步而來,一人二話不說,橫劍一掣,劍氣三丈外便森寒透人,驚得人惶然後退,另一人平靜負手,漫步而來,看似走得不快,人人靠近他三尺之地,便覺得心神一窒渾身不適,不得不也向後退。
於是人群很合作的散開,兩雙手同時攙起孟扶搖,一人道,“你——唉!”另一人卻道,“半天不見,原來你添了新愛好,喜歡在妓院打架。”
孟扶搖抬頭,看著神色匆匆的雲痕和看似淡定、衣服上竟然有了灰塵的宗越,嘿嘿笑了笑,她血葫蘆瓢似的大嘴著實難看,看得雲痕目光一閃,撥劍就對煙殺遙遙一指。
煙殺捂著胸,怨毒的看了孟扶搖一眼,突然衣袖一揮,一陣濃厚而微臭的灰煙騰騰昇起,眾人趕緊後退,等煙氣散盡,煙殺蹤影已經不見,只地面上多了一攤鮮豔的血跡。
人群再次意圖湧上來,宗越趕緊扶起孟扶搖就走,難得的居然沒嫌棄她又是灰又是汗又是血的髒兮兮,孟扶搖這個無恥的趕緊抓緊機會糟踐之,愣是將自己身上的灰在宗越身上蹭了個痛快,宗越明顯在忍耐,忍啊忍啊的,突然停了步。
孟扶搖以為他終於要爆發,下意識一躲,卻見宗越的目光,盯在了對面屋簷下一個少年身上。
月色明媚,在屋簷下打出濃濃淡淡的陰影,陰影裡少年容色明滅,依稀看出風姿清麗,個子似乎稍微矮了些,但身材勻稱,不覺蠢鈍倒覺玲瓏,他不看今日引起轟動的孟扶搖,只盯著宗越,目光晶瑩閃爍,神色複雜。
他道,“和先生一別久矣,近來可好。”
宗越立刻又恢復了他那拒人千里乾淨疏離的神氣,淡淡道,“託昀公子福,很好。”一轉身有些粗魯的拎起孟扶搖,道:“磨蹭什麼,還不回去療傷?”
孟扶搖那個冤屈……拜託,磨蹭的人是你,停下來和人寒暄的是你,你丫惡人先告狀,好生無恥。
咦,昀公子?軒轅昀公子?不是這次二輪決賽的第一個過關者麼?據說是月魄的弟子的那個?和宗越什麼關係?
感覺到那少年依舊站在原地,默默注視著他們遠去,她好奇的從宗越臂彎裡掙扎回頭,突然看見月色星光下那少年眼底光芒一閃。
孟扶搖怔住了。
那是淚光——
十強者之一的煙殺,於天煞鬧市和人拼成平手,甚至被逼逃走!
這不啻於此次真武大會期間最為驚悚的訊息,以風一般的速度在磐都傳開,真武大會的參加者都在試圖找出那晚那個神秘的黛衣少年,然而那夜鬧市紛雜,交手只在剎那之間,雙方動作又快,誰也沒看清孟扶搖的長相,眾人將真武大會的佼佼者們排了又排,連燕驚塵都排上了,愣是沒想到是孟扶搖。
此刻轟動磐都的新番少年高手正死狗般躺在床上,哎喲喂呀的被蒙古大夫宗越下手整治,明明是內傷,蒙古大夫偏偏找到了一處比頭髮絲也粗不了多少的血口,十分嚴肅的稱:“此傷口需好生保養,用藥內服外敷,按摩加快藥效。”於是元寶大人自告奮勇,用它粘滿糖汁果汁的爪子殷勤的幫孟扶搖“按摩”,孟扶搖一掌拍飛之,大呼,“宗越你心情不好,不要拿我出氣。”
話音未落,宗越立刻放下藥碗,直著腰頭也不回走了出去,孟扶搖和元寶大人齊齊蹲在床上,爪子含在嘴裡,一臉呆滯的看著他離開,半晌孟扶搖捅捅元寶大人,“喂,耗子,宗越是不是來大姨媽了?”
富有大姨媽到來經驗的元寶大人十分不贊同的搖頭,它個人覺得,何止是來大姨媽?八成姨媽們一起來了。
宗越出去,雲痕進來,他倒是一直守候在門口,對宗越的異常也看在眼裡,卻不似孟扶搖好奇心重,只將藥碗端起,道,“不喝就涼了。”
孟扶搖鬱悶,只好悶聲喝掉,雲痕一眨不眨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