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1 / 4)

小說:陽謀春秋 作者:青澀春天

卻說旬日之後,葬禮與一應周旋俱已完畢,六國特使們便各各上路歸國。行至函谷關外分道處,趙國特使司空馬卻見楚國車馬停在道邊,錦繡斗篷蒼蒼白髮的春申君正在笑吟吟向他招手,不禁大是驚喜,利落下車趨前一躬:“在下見過春申君!”

“老夫等候多時,假相無須多禮了。”

“若君有暇,敢請露營共酒一醉!”

“噢呀,出關便飲卻是不妥,日後再說了。”春申君搖搖手一聲嘆息,“楚國多事之秋,老夫多年不曾涉足中原也!今見足下敦誠厚重,欲問兩事,盼能實言相告了。”

“但凡不涉決策,在下知無不言。”

“平原君氣象如何?”

“門庭若市,佳賓周流不絕晝夜。”

“信陵君如何?”

“深居簡出,飲酒論學,悠遊無狀。”

春申君臉上沒了一絲笑意,默然良久,從腰間佩袋中拿出了一支泥封銅管,“老夫想託假相帶給信陵君一書,不知方便否?”

司空馬雙手接過銅管突然低聲道:“秦國葬禮氣象大非尋常,前輩可有覺察?”

“噢呀!老夫倒要請教了。”春申君老眼驟然一亮。

“如此國葬,秦軍大將卻只有上將軍蒙驁一人與禮,王齕王陵桓齕嬴豹張唐蒙武等一班戰將,還有國尉司馬梗,竟然均未與葬!更令人不解者,連那個從趙國脫逃的新太子傅呂不韋也沒與葬!春申君但說,如此之多的文武高爵不與王葬,豈非咄咄怪事!”

“吾輩老矣!”原本漫不經心姑且聽之的微笑一掃而去,春申君不覺緊緊皺起了眉頭,喟然一嘆便是憂心忡忡,“如此看去,六國縱是揖讓,強秦卻未必放手了。一旦刀兵再起,天下卻是何以了結!”

司空馬驚訝地盯著春申君,眼中期待的光焰倏忽熄滅,嘴角抽出一絲輕蔑的笑意:“前輩果然老矣!戰國累世大爭,刀兵如影隨形,一時勝負何以便滅了志氣?秦國縱是再度東出,夫復何懼!敗而再戰,英雄也!一敗塗地而成驚弓之鳥,何以立足戰國!”

“後生可畏了。”春申君淡淡地讚歎了一句,對司空馬的慷慨激昂以及對自己的譏諷卻是不置可否,只一拱手道,“假相好自為之,後會有期了。”說罷便登上華貴的青銅軺車徑自轔轔去了。年輕的司空馬怔怔地望著黃色的車馬遠去,竟是久久回不過神來。

五、箭方離弦 橫摧長弓

春日踏青之時,藍田大營驟然沸騰起來!

雖然在朝會遇到意料不到的反對,蒙驁卻始終沒有放棄來春起兵的謀劃。武安君白起時的秦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們一班老將自然也成了六國聞之變色的赫赫名將。然則白起死後,秦軍卻是連續三次大敗,不得不縮回函谷關採取守勢。此等奇恥大辱,非但一班老將怒火中燒,蒙驁更是耿耿與懷。畢竟蒙驁是上將軍,無論按照秦國傳統,還是按照秦國法度,連續三次大敗的將軍都是不赦之罪。雖說那三次大戰都是王命強令出兵,兵敗後沒有問罪於任何一員大將,而是秦昭王向朝野頒行罪己書承擔了全部戰敗之責,然敗仗終究是將軍們自己打的,心下卻是何安?蒙驁記得很清楚,在武安君與秦昭王發生歧見之時,他們一班大將都是站在武安君一邊的。但就心底裡說,當時一班久經戰陣的盛年老將都以為武安君是過分謹慎了。為此,他與王齕還私回咸陽專門勸了武安君一次,主張不要與王命對抗,只奉命出兵便是,以當時六國的渙散驚慌,獲勝當毫無疑義。武安君卻冷冰冰回道:“戰機在時不在勢。戰機一過,縱有強勢亦無勝機。趙國已成哀兵,舉國同心惟求玉石俱焚,為將者豈能不察!”兩人當時都沒有說話。出得咸陽,王齕嘟噥了幾句:“甚說法?論兵還是論道?疏離戰陣太久了。”蒙驁素以穩健縝密著稱,與這位秦軍頭號猛將卻是至交,當時雖沒有呼應王齕,心下卻並不以為王齕有錯。蒙驁尚且如此,況乎一班馳騁徵殺所向無敵的悍將?至於真正疏離戰陣的秦昭王,更是以為秦軍任何時候都可以對山東六國予取予奪!

正是因了廟堂君王與陣前大將的這種揮之不去的驕兵躁心,在武安君拒絕統兵出戰時,秦昭王竟聽從范雎舉薦,派出了誇誇大言的鄭安平將兵攻趙,結果是秦軍三萬銳士戰死,鄭安平率餘部兩萬降趙。訊息傳來,舉國譁然!秦軍將士怒斥鄭安平狗賊窩了秦軍,發誓報仇雪恥。由是,王陵慨然“被迫”出戰再攻趙國,結果又是兵亡五校 ,幾乎無法回師。第二次大敗,將軍們依然沒有清醒,反倒是求戰復仇之心更烈。王齕當即“被迫”代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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