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一眶熱淚:“同仇敵愾,六國多年不見也!”
“信陵君已經說得透底,誰若畏敵惜命,當下回去了!”春申君拍案而起,“楚國動議合縱,老夫先發個誓願:此戰不勝,老夫自裁謝國!”
“趙勝亦同!”
“魏無忌亦同!”
當三雙大手緊緊疊握三顆白髮蒼蒼的頭顱聚在一起時,大將們悚然動容了,不約而同地慷慨高呼:“不勝秦軍,自裁謝國!”
“但有此心!我軍必勝!”信陵君奮然一呼,轉身大步走到帥案前,“開圖!”
中軍司馬拉開案後大幕,一張丈餘見方的木板大圖《大野山川》豁然顯現眼前。信陵君手中長劍指點著地圖道:“此戰仿效孫臏之桂陵戰法,在大野澤西北岸伏擊破秦。伏擊之要:一在攻敵要害,迫使蒙驁主力回軍馳援;二在大軍隱蔽巧妙,使敵不能覺察;三在接戰之時全力死戰,不使秦軍輕易衝破伏擊戰場!以聯軍戰力,不求全殲秦軍,但能殺敵十萬以上,則秦軍必然退出山東,是為大勝!諸將以為可行否?”
“彩——!”
“信陵君儘管發令,諸將軍無異議了。”春申君認真點頭。
“好!”信陵君劍鞘指向大圖,“諸位且看,秦軍我軍所在恰是大野澤兩端,秦軍在大野東北,我軍在大野西南,遙遙相距四百餘里;秦軍另有王陵一軍攻濟北,與我軍相距八百餘里。我軍預謀,便是在桂陵東北山地的這片山塬密林伏擊秦軍!”
燕軍大將將渠突然插斷道:“孫臏設伏老戰場,秦軍豈能上當?”
“將軍差矣!”平原君搖頭,“兵不厭詐,二伏必勝。此乃軍諺也。以軍情論,秦軍蔑視六國已久,此次秦軍連攻山東未遇抵抗,蔑視六國尤甚!蒙驁僅分兵五萬攻濟北二十餘城,顯然將十萬濟北齊軍視若無物。如此秦軍,豈能想到聯軍伏擊?縱然想到,也以為不堪一擊,反以為是盡滅六國大軍的天賜良機。惟其如此,使秦軍入伏,不足慮也!”
將軍們紛紛點頭,認同了平原君說法。
信陵君肅然道:“平原君所言,正是秦軍弱點所在。惟有此弱,我軍可戰也!”長劍又指大圖,“我軍戰法是:兵分四路,兩次設伏。具體謀劃為 :一軍飛騎北上,強攻王陵五萬鐵騎而後南逃,誘使其追擊南來;在其南下五百里處之大峽谷,一軍以六萬步軍設伏,包圍王陵鐵騎,佯做王陵不能突圍而我軍亦無法殲滅之相持態勢,誘使蒙驁主力大軍前來救援;我軍佯做不支,第一道伏擊圈崩潰南逃;秦軍必全力追殺,我軍主力預在其百里之外設伏,痛擊秦軍!” “願聞將令!”大將們異口同聲,顯然是信心大增。
“四路大軍。”信陵君從帥案拿起了第一支令箭,“第一軍為北上飛騎,由趙魏兩軍八萬騎兵組成,攻敵務求猛烈快捷激怒王陵!此軍由老夫親自統領。”放下令箭又取一支,“第二軍六萬步卒,於秦軍南下五百里處峽谷設伏,由春申君統領。”春申君嗨的一聲接過令箭,信陵君又拿起第三支令箭,“第三軍燕軍飛騎六萬,專一接應掩護第一道伏擊圈佯敗後撤之步軍,合為一體後趕赴最後戰場之外圍截殺突圍秦軍,由將渠統領。”將渠慨然領命,信陵君拿其第四支令箭,“伏擊主戰場為二十六萬步騎,對蒙驁大軍合圍痛擊,由精於戰陣之平原君坐鎮統帥!”
平原君卻沒有接受將令,只目光爍爍地看著信陵君不說話。帳中頓時一片寂然——趙軍乃聯軍主力,平原君若是與信陵君生出齷齪,這合縱抗秦便是岌岌可危!春申君機敏過人,立時呵呵一笑:“噢呀平原君,不堪重負了?”春申君本意原在激將,不想平原君卻是喟然一嘆:“知我者春申君也!信陵君在此,趙勝實在不堪主戰場重任矣!”轉身對著信陵君便是深深一躬,“趙勝知君厚意,先行謝過。北上軍最是險難,須主將親自披堅執銳衝鋒陷陣,故君自領也。主戰場雖為鏊兵劇戰,然主將重在調遣,少有性命之危,故交趙勝也。戰陣廝殺,趙勝自認強於信陵君。坐鎮調遣,信陵君強於趙勝多也。君之任命,正是互調兩人之長,各用兩人之短。趙勝若坦然受之,豈非六國罪人乎!”
大將們一時肅然一時難堪。春申君一時也不知如何說法——兩君都是剛烈豪俠之士,平原君方才口吻,顯然不無責難信陵君之意,卻也沒有明白表示自己請命統領第一軍;信陵君也是默然不應,若一言勸說不當,此前嫌隙復生,局面便難以收拾了。然則不說更是難堪,非但兩君不能化解,連自己這個首倡合縱者都要被將軍們疑為沒有公道了。思忖之間,春申君斷然開口:“噢呀信陵君,黃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