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與秦通商之私心,不敢居功。”
“先生坦誠不偽,君子之風也!”秦昭王拍案喟然一嘆,“然先生因異人之故,於商旅業已耽延多年,索性便在秦國做官如何?”
“不韋愧不敢當。”
“先生過謙了。便從小官做起如何?”
“但能做事,我心足矣!”
“宣詔。”秦昭王淡淡一笑,目光一閃便瞌睡般眯縫了過去。
坐在王案左後側的老長史桓礫站了起來,開啟一卷念道:“秦王詔命:義商呂不韋有大功於秦國王室,今任呂不韋上卿之職,襄助丞相總領國政,爵位待定。”
“異人謝過大父!”嬴異人興奮難抑,做禮拜謝之後卻見大殿中一片默然,對面呂不韋也是安坐不動,不禁便愣怔了。正在此時,秦昭王睜開老眼笑了:“先生不接詔書,可是有說?”“秦王明鑑!”呂不韋離案站起肅然一個拱手禮,“在下一介布衣商旅,圖謀入秦經商,原本是看重秦國法度嚴明,商事誠信過於山東。惟其如此,商事耽延之後在下亦願在秦國效力。然則,秦為法治大國,以事功為官爵依據。依秦國法度:不韋襄助公子,只對安國君府有些許功勞,而非對邦國有功,不當以高官顯爵賜封。在下不畏高位,然卻不想位非其功,是以不敢奉詔,秦王明察!”秦昭王枯瘦的手指叩著書案悠然一笑:“先生之說也是一理也。然先生亦自認對太子府有功,便做右太子傅如何?”呂不韋還是肅然一拱:“太子傅為國家大臣,並非太子府屬官,在下不敢奉詔。”
“先生何其狂狷也!”嬴異人心頭大跳,額頭便滲出了涔涔細汗。他雖久離秦國,卻也知道大父老王的冷峻肅殺,呂不韋兩次辭官且振振有辭地駁回大父,非但自毀,且必然累及父親與自己,當真是瘋了!不行,我要說話!要以“期盼先生教誨”為名,替他接下太子傅!
“坦蕩率直,先生有秦人之風也!”正在此時,秦昭王卻罕見地哈哈大笑起來,“先生便說,老夫該如何封賞於你?”
“在下願從做事開始,修習秦法,以圖日後事功而居高位。”
“好!先生可人也!”秦昭王慨然拍案,“本王詔令:呂不韋為太子府丞,俸祿由王室府庫支付。散……”一語未罷頹然臥案,一雙長長的白眉頓時拉成了細長的縫隙,粗重的鼾聲跟著便在大殿盪開。
一班人出得王宮,天色已經全黑。依著士冠禮程式,接下來便是最後一項醴賓。但當太子嬴柱以禮相邀時,綱成君蔡澤卻亮著公鴨嗓嘎嘎笑了:“安國君,老夫肚腸早癟了也!冠禮可變通,還是各人自家回去咥飯實在。醴賓免了,俎肉回頭送來便是!”幾位大臣異口同聲相和,嬴柱父子竟是為難起來。呂不韋見狀過來拱手笑道:“不韋方才已經受命做了太子府丞,此事便聽我如何?”嬴柱如釋重負恍然點頭:“對呀!我竟糊塗了,聽先生處置便是!”呂不韋回身笑道:“諸位大人勞碌一日,冠禮醴賓只有乾肉,還要如禮如儀地諸般講究,如何咥得實在?大人們回府歇息用飯,俎肉由不韋親自恭送上門。”蔡澤揶揄笑道:“好好好,呂不韋這太子府丞倒是做得象模象樣也。告辭!”回身便登車去了。老駟車庶長卻沉著臉瞪了蔡澤一眼,回頭一拱手道:“今日大殿拜官之事,實出老夫意料之外。望先生實言相告,何以不做上卿太子傅?”
“老庶長以為呂不韋大殿之言是虛?”
“虛不虛先生自知。老夫只是覺得委屈了先生。”
“老庶長恕我直言。”呂不韋肅然拱手,“在下決意入秦,便要在秦國站穩根基。不韋願效白起事功得爵之風範,而不想以人得官。除此無他意!”
“好!當得秦人!老夫心安矣!”老駟車庶長高聲讚歎一句,回身一拍嬴異人肩頭,“子楚啊,小子有命,好自為之!”回身便去了。
呂不韋正要拱手告辭,嬴柱卻摁住呂不韋雙手笑了:“先生已是自家人,忍心棄我父子獨去麼?”呂不韋笑道:“在下無他意,只是想依法度從三日後開始理事。”“不!”嬴柱壓著呂不韋雙手不容辯駁,“法不禁善。先生當自即刻掌事!走,你我同車回府!”不由分說拉起呂不韋便上了青銅軺車。
太子府燈火通明中門大開,見嬴異人車馬歸來,門廳內外便是一聲整齊地高誦:“恭賀公子冠禮大成!”呂不韋被嬴柱父子前後夾著進了正廳,便見燈燭之下宴席齊備,華陽夫人冠帶玉佩禮服錦繡正在廳中肅然等候,見呂不韋入廳,過來便是兩拜之禮:“先生功德,善莫大焉,嬴羋氏沒齒不忘了!”呂不韋連忙躬身一拜:“在下些許寸功,何敢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