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總管嗨的一聲關了石門,轉身便大步匆匆去了。呂不韋轉身一拉毛公,邊走邊說,到得第三進庭院,說得毛公已經是額頭冒汗連罵平原君陰騭老鳥竟使得老夫吃跌!到得紅燈高照的門廳已經是滿臉張紅,一腳踹開大門便冷著臉撞了進去。
“毛公!吃醉了?”正在與薛公及幾位名士談笑斗酒的嬴異人驚訝起身,“你不是有事走了麼?”薛公極是機警,一看毛公從來沒有過的肅殺黑紅臉便知有異,擲開酒爵便過來要扯毛公到僻靜處說話。毛公卻不理會,竹杖噹噹敲打著門框一拱手喊道:“老夫失禮!老夫被幾個老賭徒糾纏上了,要借這公子府邸賭它一夜!諸位請作速離開,免得賭鬼酒徒髒汙礙眼!”廳中一陣驚愕沉默,嬴異人正要發作,十多個名士卻相互看看嘴角帶著輕蔑地冷笑紛紛走了。
眼看一干人等出了庭院被總管領走,呂不韋從陰影處大步進廳,對沉著臉喘息的嬴異人與薛公便是低聲一句:“情勢危急,我等須立即離開趙國,遲則生變!立即收拾,半個時辰後出門!”
“甚甚甚甚也!”嬴異人驚訝莫名黑著臉霍地起身,急得竟是分說不清,“甚是甚呀,出了甚事?好端端逃命麼!呂公呂公,你甚時怕成如此模樣?當真咄咄怪事!”
“正是逃命!”呂不韋一聲低喝,素來滿面春風的臉膛一副肅殺,“陡變之時無暇多說,除非嬴異人要客死他邦!這裡不用你管,快去教夫人收拾!”
“哎呀呂公!”嬴異人大急,“她她她,她已有三月身孕,如此逃法不是要她命麼!我不走!我陪她!要死一起死!!”
“公子聽我說。”呂不韋冷冰冰站在對面,“趙姬之事我有安置,自不能讓公子未來長子連同親孃斃命於不測路途。只是她須得與你先行分開,各自平安後自能聚合。”
“冰天雪地,你,你要她去何處?!”
“嬴異人!”薛公早已經理會得危機迫在眉睫,第一次厲聲喝出嬴異人名諱,“呂公商旅滄桑數十年,重然諾明大義素不負人,你竟疑心!趙姬是誰?你不清楚麼!呂公能不妥善安置?身為王孫公子未來國命所繫,緊要處竟如此顢頇,我等有眼無珠也!”嬴異人頓時愣怔默然,臉色鐵青喉頭一哽,一口鮮血竟“哇!”的噴了出來!毛公搶步上前,一顆大如黑棗的物事便利落塞進了嬴異人口中。倏忽之間,嬴異人睜開眼睛霍然起身竟大步匆匆的走了。薛公說聲老夫去看,便跟了出去。
毛公一拉呂不韋低聲道:“我那是方士急救奇藥,入口即化,大約管得兩個時辰。這裡還有兩顆,你帶了應急。不借外力,我看這小子撐持不住。”呂不韋想也沒想便道:“你手法嫻熟,何須我帶著?”“你也懵懂!”毛公點著竹杖,“老夫與薛公不能走也!”“豈能不走!”呂不韋大急,“我等一走,平原君要找替罪羊,老哥哥豈非坐以待斃!”“嘿嘿,你老兄弟事中迷!”毛公噹噹點杖,口中炒豆般快捷,“一是我倆老邁不善騎乘太累贅!二是邯鄲需要善後,省得你另派幹員護送趙姬!三是老夫兩人有信陵君交誼,死不了!還有個四日後告你!再說便是客套,拿著藥!”陡然之間,呂不韋熱淚盈眶,對著毛公便是深深一躬。
便在此時,廳外一片匆匆腳步,嬴異人拉著趙姬與薛公一道走了進來。異人已經是一身黑色勁裝外罩翻毛皮袍手持短劍,顯然便是準備上路。趙姬卻是火紅長裙雪白皮裘,面色通紅腰身初現,燈光之下倍顯豐腴明豔。自各個大婚,呂不韋便始終沒有再見這位趙姬。此刻,心中那個奔放美麗的少女竟在一夜之間陡然變成了一個風韻無限的少婦!心頭不禁便是怦然大動,幾乎脫口喊出卓昭小妹!突然一個激靈,呂不韋死死咬緊牙關,終是平息了心緒。然而,他卻無論如何當面叫不出趙姬這個名字,稍一沉吟便平靜利落的吩咐道:“夫人與老僕侍女留下,由毛公薛公安置。我帶幾名幹員與公子離趙入秦,目下便走。”
“夫人……”嬴異人哽咽一聲猛然抱住了趙姬,“你要受苦也!”
“喪氣!”趙姬紅著臉推開了一雙臂膊點著嬴異人額頭,“大事聽呂公,萬無一失,記住了?”異人噙著淚水殷殷點頭。趙姬又回過身來,對著呂不韋略顯艱難的深深一躬,一句話不說便走了。毛公點杖笑道:“嘿嘿,生離死別一般。走!我老兄弟送你等出門!”
趁著紛紛雨雪茫茫夜色,呂不韋越劍無與兩名在異人府做事的精幹執事共嬴異人五騎,出了熙熙攘攘的邯鄲西門,飛馳西北方向的武安官道。這是呂不韋早早便已謀劃好的一條萬不得已時的密逃路線——出武安要塞,過滏口陘峽谷,穿越上黨再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