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先生是他和夢桃在曼谷的朗曼機場認識的。
五月的曼谷陽光朗照,開啟機艙的門,一股溼潤的熱浪襲來,使他感到了這個亞熱帶國家氣候的炎熱。這時已是下午十四點五十分,他們隨著長長的人流,排著長隊等著出關。他們手持的是旅遊護照。朗曼機場的女警員鐵板著面孔機械地開啟護照蓋章放行……效率很低。好容易才輪到他們兩人,言語又不通,只能打著手勢胡亂應答。到檢查完畢已近十六點。在機場出口處,他們看到一個穿著花褂子的中年男子,舉著寫著中文的牌子“歡迎中國來的宋仁善董事長和陳夢桃小姐”。他們想這也許就是FT集團公司駐東南亞的代表了。
佗先生長著一張胖胖的柿餅臉,凸凹不平的臉呈橘子皮般的紅色,油光光的臉上戴著一副近視眼鏡。他自稱是華裔泰國人,不過宋仁善看他肯定是個華泰混血種人,因為他這個姓怪怪的,百家姓中肯定是沒有的。他的華語和他的姓一樣講得也怪怪的,結結巴巴的。佗先生幫助兩位中國來的客人,把行李提上了他開來的自備車,那是一輛三菱越野車。
一行三人由佗先生開車進入機場向曼谷的高速公路,向市區駛去。
三菱吉普車迎著下午的陽光衝向市區。宋仁善向前方眺望已清晰可見林立的高樓,波光粼粼的湄南河由北向南緩緩而下,把曼谷劈成兩半。河東是曼谷,河西是吞武裡,現在湄南河上已架起四座大橋將兩地連成一片,合稱曼谷市。越野車穿過椰樹、檳榔樹夾道的公路,公路兩側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張印著大頭像的招貼畫。有的招貼畫中的男女頭像也穿著類似陳浩天穿的那種帶絲絛金色肩章的皇家禮服。
宋仁善不解地問佗先生:“這些張貼的頭像是幹什麼用的?”
佗先生握著方向盤彷彿漫不經心地說:“這裡議會大選,要補選九十八名議員。原來的九十八名議員被發現有貪汙腐敗問題,被罷黜。那些招貼中衣冠楚楚的男女,都是議員的候選人。”
幾天後,當佗先生陪伴著宋仁善和夢桃小姐在湄南河畔跳蚤市場的唐人街服裝集市上閒逛時,竟也偶爾可以發現穿在劉浩天和那些議員身上的皇家禮服出售。當然那些商人眼神有點詭譎詭譎的,一般陳列一套,像是文物一樣,價格從600銖到20000銖不等。分為真貨和仿貨。仿貨又分精仿和粗仿。真貨價格昂貴,仿的要便宜一點。這使農民企業家第一次對劉浩天先生身上那套筆挺的精紡制服的真假產生了懷疑。但是這懷疑又瞬間為劉浩天先生熱情周到的安排,眼花繚亂的活動所衝散。他甚至自己也想請佗先生為他定製一套皇家禮服。他想,他穿在身上一定是很神氣的。
越野車駛入市區。市區到處是常年蒼翠的熱帶樹木和四季吐豔的奇花異草。在綠樹繁花之中,一幢幢現代化高樓與一棟棟泰式高腳木屋雜陳在一起,相映成趣。錯落間富麗堂皇的寺院、宮殿金碧輝煌,在落日的餘暉下發出炫目的光。傍晚街燈大放,曼谷彷彿是不夜的城市,宛如人間天堂,使第一次步出國門的宋仁善和陳夢桃驚歎不已。
夜幕降臨了,三菱車駛入花園別墅,滿天星的彩燈在周圍的熱帶灌木叢中放出耀眼的光芒,醉人的輕風傳遞著熱帶特有的那種潮溼而又溫潤的氣息。他們下榻在市中心一座三星級賓館,中文名稱叫太平飯店。
佗先生熱情為他們安排了豐盛的泰式晚餐,那是飯店的自助餐廳,那些不知名目的泰國湯排列在燒鍋內,不鏽鋼器皿盛著叫不出名目來的菜餚,那一盤盤芒果、西瓜、獼猴桃使他和夢桃小姐食慾大開,他一邊把那些不要錢的自助餐在盤子裡堆得高高的,準備好好享用,一邊和佗先生商量著明天考察的事。
佗先生漫不經心地說:“席夢思床的事兒,有什麼好考察的,您儘管放心,住賓館,看房間裡的設施就是考察,再說那市場調查的苦差事還用勞你董事長大駕嗎,那要我們這些下邊人幹什麼,宋董事長,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考察報告我已準備好,三天之後你把曼谷遊覽一遍後,我給您,讓您過目後傳向國內,不就得了。”
那口吻隨意得好像是他這個農民企業家少見多怪似的。
夢桃小姐一邊用刀叉分解著食盤內的咖哩牛肉往櫻桃小口中送,一邊用家鄉話嗔怪他:“你看你,是不是土得掉渣,讓人家笑話了吧,哪有你這樣當董事長的,你到泰國兩眼一抹黑考察啥子。”
宋仁善心想,也許我是少見多怪,確是山裡的娃子上不得檯面呢,既來之則安之,一切順其自然聽從佗先生安排吧,既然是董事長就拿出董事長的派頭來。想到這兒他心安理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