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者劉鵬的去職非常地突然,他是在出版印刷局稽查隊被宣佈撤銷,人員得分流之際,向局幹部處遞上了辭職報告。幹部處長宮殿找他誠懇地談了一次話,勸他不要草率做出決定,馬上留局機關的幹部就要轉成公務員了,畢竟旱澇保收,比下崗工人強。他似乎去意已決,堅決不再更改自己的決定了。局裡只能做退職處理,他領了7萬元人民幣的退職金,就在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待到秦東方、宋瑞誠想到要給劉鵬同志餞行時,他已不知了去向。局裡分的那套七十平方米的福利房,他賣了20多萬元。據鄰居說,賣房那晚,他整宿未睡,房內煙霧瀰漫,酒氣沖天。第二天他和段玉芳在錦雞閣茶社碰頭,他將20萬元錢交給了她。然後,這對離了婚的夫婦一起去機場送自己的女兒劉薇赴澳大利亞留學。這20萬元錢就是劉鵬資助女兒留學的費用。
段玉芳和朱伯仁分手後,朱伯仁經過幾年折騰,自認不是經商辦出版社的料,又回到了書齋,去研究他的性學去了。她經人介紹和陵州大學的著名倫理學教授結了婚。坊間傳說段玉芳是在參加一次學術會議時主動貼上了教授,充當了第三者,教授休棄了農村的結髮妻子與她結的婚,她以現代女性的魅力征服了教授。在教授的周旋下她去陵州大學資訊傳媒系出任出版編輯學的講師,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歸宿。好在比段玉芳大了一輪的教授愛屋及烏,視劉薇若己出,在上大學、出國上出力不小,這點倒是沒有讓劉鵬操過心。只是從此劉薇便在世界上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名叫段新月的女孩。段新月在透過雅思考試後,去了澳洲墨爾本大學。離國之前,她給爸爸打了個電話,報告了行程,並支支吾吾地說到似乎還缺點學費什麼的。於是劉鵬毅然決定賣房資助女兒留學。這當然是表示他破釜沉舟,毅然與這個城市和過去的歲月決裂的決心。這使他想起了十多年前,居住在這個城市的一位老科學家,以自己一生的實踐研究出了非豆類植物的固氮根瘤技術,卻被微生物界一幫權威宣佈為“偽科學”,遭到圍剿。此刻,一個後生小子挺身而出毅然追隨這位沒有什麼學歷的民間老科學家,走上了探索非豆類植物根瘤固氮技術的曲折之路。後來這師徒兩人雙雙離開了陵州,老科學家終於忍受不住壓制、打擊和寂寞,移民去了加拿大。他的高徒繼續戴著“偽科學”的帽子,義無反顧地賣掉了陵州的房子,去北京打起了中國G試驗室的旗幟。這位當年的後生小子現在已是中年漢子了,他在典籍部主編《陵州出版印刷》雜誌時,曾看到這對年輕的夫婦把那些幾乎無人問津的有關土壤、微生物研究方面的雜誌一捆一捆地揹回去閱讀研究。因為後生小子的夫人就是出版系統文藝出版社的編輯,說起來和段玉芳還是朋友。現在,經過十八年的努力,已成了中年人的這對夫婦勇敢地闖出了一條路,在全國二十多個省五百多個縣,幾千萬畝的土地上的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棉花、菸草等經濟作物,獼猴桃、桃、梨、杏、葡萄等各類水果,陝西、吉林的大片林木,近一百六十多種非豆科植物根瘤固氮,大量減少了化肥的施用,使產量大幅度增加,品質有了明顯提高。大量的實踐以雄辯的事實回擊了現體制下那些學者和權威的無理刁難,當這對夫婦離開陵州時也是這樣,告別了親友,賣掉了住房,離開了這座風風雨雨的城市,義無反顧,毅然決然,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走上了一條科研的不歸之路。他始終關注著他們的成功,如今他已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了,他要去走自己的路了,他要去追自己的夢了,人生是要有夢想的,美夢成真才是人生的追求,儘管這條路也許荊棘叢生,對於追夢者來說只有風雨兼程。他首先想到的是去海南,他是懷揣著7萬元錢的退職金去的海南。他是乘局和集團公司政企分離那亂哄哄的當兒悄悄走的,他覺得他對這個城市,對這個局已沒有什麼絲毫的留戀之處了。
元旦剛過,宋瑞誠、龔紅旗、沈劍軍結伴飛向了海南。
他們原本已準備帶著已作鳥獸散的專案組成員一起去的。但在年底的分流中稽查隊隊員們已各得其所,魏武斌剛剛擔任了副處級的“掃黃打非”辦副主任,王文江如願以償去科技出版社當了編輯,洪磊去了教育出版社當了辦公室副主任,宋林飛去了人民印刷廠當了總務科長。龔紅旗的副局長後邊加上了括弧“正局級”,意味著他將和秦東方平起平坐,均為副廳級幹部了。惟宋瑞誠仍在原地踏步。沈劍軍去郊區公安局當了副局長,後面也加了括弧正局級,算是降職不降級。
秦東方催促他們儘快啟程,他說,如果拖得遲了,剩下的這點專案經費恐怕要被楊敢之等人弄走了,到時我恐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