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破壞。
我記得春秋時代,當鐵器出現的時候,許多人認為鐵器是惡金,用之不詳,然而,如今那些堅持使用青銅器的國家在哪裡,他們的國家早已經被揮舞鐵器的強奏打破,宗嗣絕滅一一所以,只有衰敗國家才堅持傳統,每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走向衰敗的時候,他就開始講究固守傳統,拒絕任何創造創新,人也是這樣,講傳統的人都是衰人。“
“那麼,我們就不該追求傳繞了嗎?沒有傳統,我們成了一群什麼人?茹毛飲血的野人嗎?”
“茹毛飲血。你說對了,從進化歷程來說,茹毛飲血就曾經是我們的傳統,可我們的祖先並沒有遵守這個傳統,他們創造了使用火的方法,所以,我們現在才吃上了菜餚”。趙興看到對方瞪著大眼睛,依舊不明白,他也瞪著眼睛,反問:“你想代替神靈嗎?”
趙興兇名昭著,真定府官員隱約聽說趙興在相鄰的西夏境內做事慘無人道,他這一瞪大眼睛,倒把對方下了一跳,那官員端著酒杯,唯唯諾諾,卻執拗的回答:“下官只是一個凡人,怎敢妄自揣測神意,下官不是神,下官敬鬼神而遠之。”
趙興點點頭,解釋:“我們憲竟該保留什麼傳統,那不是凡人決定的,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決定的,所以,凡人憂心,丟失了傳繞,就好比杞人憂天一樣,甚至比那還荒誕。冥冥之中,自然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讓老百姓自發的選擇該保留什麼,不該保留什麼,妄圖代表老百姓做出選擇,那是在窺探神的力量,那是狂妄之極。
先秦時代,我們的先民曾留下很多風俗,有些風俗保留至今,比如軍中儺舞,傳說起源於黃帝大戰黃尤時代,但那個時代,所使用的武器是什麼?應該是木棒和石塊吧,我們保留了儺舞,為什麼沒有保留那時代的武器?誰決定儺舞是傳統,木棍石頭不是傳統?你又怎麼知道,你現在認為的傳統,不是黃帝和黃尤時代,士兵手上的木棍和石塊?
我大宋有現在的輝煌,不是因為我們傳統,是因為我們的創造。所以,別去操心怎麼保持傳統,只管去創造吧,該保留什麼,決定權在神而不在人。“
趙興這段話大家都聽懂了,果然,那名官員還是把話題引導了黨爭上,他依舊端著酒杯,用王安石身上那股“拗相公”精神,詰問:“如此說來,趙相公是贊成王荊公的‘三不畏’了?”
王安石所說的“三不畏”是:“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畏、祖宗之法不足守”,意思是:天象的變化不必畏懼,祖宗的規矩不一定效法,老百姓的議論也不需要擔心。
趙興重新坐了下來,神色頗為不耐煩:“王荊公是個不講究守規矩的人,他蔑視規則,所以他變法打破了所有的規則,然後他繼續蔑視規則,包括他為變法而制定的新規則,所以這個人是個規則破壞者,而不是新世界的建立者。新黨變法,以他為旗幟,必然會把變法弄成‘變著法子從老百姓手裡掏出錢來裝入自己的口袋’這也是歷史的必然。”
“怎麼能這麼說呢?剛才太尉不是也說,傳統無須顧忌,只要不斷創造就行,王荊公不是創造新法嗎?……”
“王安石不是創造,他是破壞”,趙興已經想丟開這個話題了,所以他很不恭敬的連名帶姓直呼王安石:“王安石變法前,誘惑官家說,他能做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那麼,他的變法,對老百姓‘加賦’了沒有?”
這話是扇新黨的耳光,連最堅定的新黨成員都無法否認,變法時期對老百姓確實加賦了,所以才會湧現出數百萬失去土地的農民。也就是說:王安石打著“民不加賦”的旗號變法,首先做的卻是加賦。他變法建立一個新規則,首先不遵守這條規則的是他自己。
趙興再問:“民已經加了賦,‘國用’足了嗎?”
那位官員不說話了,許久,憋出一句:“想當年,國家的財賦收入雖然上去了,但熙寧開邊,又把錢都用完了。”
“好吧,‘變法是為了老百姓’,如果讓老百姓交出錢來,讓老百姓忍受暫時的痛苦,回頭把這筆錢再花到老百姓身上,也可以原諒,然而卻花到了對外戰爭上……我不是說發動對外戰爭不好,因為我本身才是大宋朝最大的戰爭販子。
但是,這場戰爭對國家有什麼益處,對老百姓有什麼益處?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場形象工程而已,花空了國庫,苦累了老百姓,打下一片地方卻又守不住,轉回頭交給當地胡人羈絆自治,回頭又丟掉了。那群胡人為熙寧開邊、為大宋百姓做了什麼,要把勝利成果交給他們?
那位規則破壞者絕對是一頭不折不扣的